协军机议罪干清殿贪美色抄检宁荣府

更新时间:2022-08-21 11:26:23 来源:互联网 作者:网友网民

第二回:协军机议罪干清殿贪美色抄检宁荣府

弘昼进得军机处内厅,一众军机章经都循着礼制起身参见,弘昼摆摆手进内,

见那壁厢书桌边围着三人,袍套靴帽都是一品大员服制,见了弘昼都起身问候,

正是今日轮值军机大臣,马尔康,马齐,张廷玉三人,寒暄毕,弘昼也就挨着靠

北一张铺着狐皮暖垫的椅几上闲坐,听着他三个接着议事。听听也甚觉着可笑可

叹,对其来自往世之人来说,甚么苗疆改土归流,甚么河南士绅一体纳粮,甚么

英吉利使者觐见礼仪,与弘昼,真可谓不过是旧日云,往世烟,浮生苍生一场梦

幻,比比岁月匆匆江河不息,这等所谓的国家大事,竟然透着几分滑稽,何值一

提,更没什么兴致可以讨论。

倒是张廷玉言道有御史弹劾被充为辛者库奴婢的罪臣隆科多之女,奉主不殷

一奏;弘昼才略听一二。也只咋舌清廷规矩。原来隆科多获罪数年却未定谳,雍

正即不赐罪也释放,一众家人却都已经充为奴婢,其幼女为宝亲王之府收去,长

女却发往辛者库为奴,亦不知怎得未曾伺候好,竟然引来了御史具本弹劾。弘昼

想想有清一朝,这般御史言官,真是上管王子,下领清议,虽说语多激烈,辞每

张扬,但是于政府匡正果然多有裨益。只是隆科多当年乃首辅军机,如今获罪,

却连累家人,作为了苦役一点小错也有被人指点,也不由得可叹世态炎凉,人情

冷暖。

正自思量,听着军机大臣马尔康指着一道奏章说起一事,弘昼心思才从九重

天外回归。

那马尔康言道「扬州布政

协军机议罪干清殿贪美色抄检宁荣府

司这道折子又是参劾荣国公贾赦的,王爷和中堂以

为,是写节略上呈呢,还是先压下在看看。」张廷玉沉吟了一下道「马中堂以为

呢」那马齐已是苍苍白头,却乃是雍正朝最老资格的中堂大臣,倒不忌讳,淡

淡一笑道「咳咳……还压什么,兵部员外郎有折子,淮阴知府有折子,济宁道台

有折子,理藩院按察司也有折子,都是参劾贾赦贾珍两叔侄的,这背后,若没有

李卫点头,断不能够,只怕还是李卫亲自授意,说不定李卫自己早就有密折上奏

了,李卫背后,就是圣意,贤妃娘娘的脸面,只怕是顾不得了。」张廷玉老谋深

算,仍然不肯表态,倒是那马尔康说道「马中堂所言甚是,不过即使不压,这事

已经半个多月了,皇上问起来咱们军机处是个什么态度呢」

弘昼闻言,眉间抽搐了一下,张廷玉似乎看出来了什么,笑呵呵的问道「说

起来这贾家也算是皇上的家奴,贤妃更是皇上宗族的家事,王爷执掌宗人府内务

府,当得主持,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弘昼为这事已经盘算了半月,自然胸有成竹准备了一套说辞,开口言道「那

有什么说的,贪腐,卖官,欺君,件件都是死罪,还闹出好几条人命;论起大清

律来,够得上抄斩的;更何况还有一条大逆的罪,这等参劾还是要查实的。查实

了才能谈如何去办,只是大逆罪不易查实,倒是人命案可以先谈起来…………咱

们就只能按律条去说罪。只不过宁,荣二公毕竟是从龙入关的功劳,只怕主子还

是要施恩的,恩自上出,刑由律定,咱们就不必有什么态度了。」

这话说的委婉,实则是八面光没个主意,倒也就合弘昼的性子。几位军机大

臣听了都一晒,以为他不想搀和,亦不以为意。弘昼自知不是一个台面上的人,

就起身笑道「今儿,我还要递牌子进去请皇阿玛的安,就先走一步了。」几位大

臣一叠声的王爷请便。

弘昼也更不多言,出得军机处,招唿了随身的侍从以及一群皇帝赐的伺候太

监,一众人递牌子就往大内去了。心下直叹:这军机处几个老头子,看来也是准

备对宁荣两府要落井下石了,看来贾府的事该要有个了结了。

入了干清宫觐见雍正,却见其兄宝亲王弘历已经到了,人说雍正皇帝刻薄寡

恩,阴鸷恨毒,好在对弘昼却是一直慈爱优容,甚至纵容其任意妄为,故此弘昼

也不是很怕这位「皇阿玛」。向皇帝叩了头请了安,又向弘历打了一躬,就站在

一旁,仍听自己那位同为亲王却大权在握潇洒倜傥的四哥和雍正皇帝议政。

雍正喝了一口参汤,沉吟着道「弘昼……这事,你先一旁听听也好,事涉宗

人府内务府,回头可以着你去办。弘历,你接着说说贤妃家的案子吧。」

弘历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躬了躬身子,侃侃而谈徐徐道来「是,儿臣在

刑部已查得扎实,有人证物证,涉及贤妃母家的案子共二十二起;归纳是贪贿,

卖官,霸财,害命四项。袭着宁国公的贾珍,在造办处任职上,得了各地瓷、绢、

玉、金作坊」孝敬」的银钱当有五十万两,另有波斯国进贡的一尊红珊瑚下落不

明,也要着落在他身上;其子贾蓉封着御前,也有上下其手;荣国公贾赦和其子

贾琏,在江南布政司任上贪贿有据可查的也有十万多两;贾赦霸占民财,因几把

扇子就逼死良民石亭,也是可查的;还有已经辞了官的贾敬,在道观里也不安分,

居然要插手济宁县令的人事;还有……工部员外郎贾政,就是贤妃之父,任学政

期间贿卖生员定额,虽然是下人舞弊,他也难辞其咎的……」雍正见他小心,和

声道「你不要瞻前顾后的,慢说是妃子的父亲,便是皇后的父亲,犯了这种罪也

是按律来办」。弘历道「是,皇阿玛见得明白」,便大了胆子接下去说「其实,

这几宗罪已经是查实无误了的,涉了律条,部里已经有折子上陈。只是还有部里

难以彻查的,这才是大案……」雍正鼓励道「你讲么……」

弘历道「一桩是皇阿玛在雍正四年六月里,在后宫家宴时,曾说起要查访明

裔重修明史,后来就没提了,那贾赦却在八月里书信给家下人去江南查访,这分

明是邀宠媚上之举……」「什么邀宠媚上!」雍正打断了他「他小小一个江宁布

政司,怎么知道朕在宫里的随口话语若不是贤妃和母家勾结,泄漏了朕的话,

就是买通了后宫太监探听朕的喜恶……卑污!!!」「皇阿玛见得是」皇上有了

主意,弘历就更容易说了「里通后宫,走漏宫闱消息,是大罪。而且,后来从八

叔府里查出书信,可见这话还传到了八叔耳里……」雍正阴毒蔑视得一笑,直听

得弘昼弘历汗流浃背:「他们其实是传话给老八,老八就杆子传言,说朕寻访明

朝后裔,是不尊祖宗遗训,要篡改先

协军机议罪干清殿贪美色抄检宁荣府

帝的功绩……可笑!圣祖修了明史,朕要重

修完善,难道还不上尊祖训其实还不是朕行了新政,挡了他们的财路,就变着

法子要污蔑朕躬。」「皇阿玛训示的极是。」弘历知道雍正就这个话题说起允禩

来,常越来越怒会越来越扯开去话不择口,干脆就着话音回道「其实贪贿,卖官,

霸占民财,害死人命,都还是其次,要紧的贾家犯的罪还是和阿其那瓜葛纵横。

「」瓜葛纵横」雍正冷冷一笑」你就不要遮掩了,其实就是大逆罪,里通

着后宫给阿其那谋逆,只不过六部里看着贤妃脸面,不敢这么去议罪罢了,嘿嘿

…好么,连朕的妃子,也要勾结阿其那谋夺朕的皇位,朕这皇帝当得好脸面,

好光彩……「

弘昼在一旁,只听得汗流浃背,一月来他已经数次亲见雍正发脾气发落官员,

但是这次尤为气愤。又加上这宁荣贾家,他本人是尤其在意,越发忧惧雍正谈出

难听的刻薄话来来难以收场,一顾盼间揣度雍正喜恶,已经想到如何吸引回皇帝

的注意力好留余地,想了想就开口道「皇阿玛,议罪论刑可以再定,只是弹劾贾

家的折子已经有多封,只怕贾家已经听到了风声,要防着他们转移家产……」

雍正心下一凛,又是一喜,心想难得这煳涂荒唐的小儿子今日倒也有这等见

识。便和悦颜色道「恩,弘昼所奏极是,既然如此,就着落在你身上。朕给你旨

意,你这就带着宗人府的人,去查看贾家家产……回头再说议罪的事。」

弘昼大喜,他原本算计的就是要这差事,没想到竟然这等心想事成,须知此

时年间,抄家查看家产,是人尽知的美差,凡被查抄者之财产妻女,查抄官员但

凡看得上的,都可以中饱私囊。雍正也知下面这等弊情,既然说让自己去查抄,

等于又是赏了自个。于是忙叩了首出得殿外,想想这个事情要归宗人府来管,便

直去宗人府院堂里喝来侍卫,调动兵丁,会了司职都尉,一边吩校官去城南把条

宁荣街先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他自己在宗人府里淡淡得喝了会子茶,待上书房掌

事太监夏守忠送来了润色过后的雍正口谕,和夏守忠等人说笑一回,才携着人丁

掌着王府轿辇执事等前往宁国府宣旨。

宁荣街在京城之南近老庄子水源处一处城镇。是个说京城亦京城,说郊邻亦

郊邻的灵修所在。因为昔日宁国公,荣国公府邸所在,聚集村民亦多了,才得了

个宁荣街的称号。

只是此时,宁荣街上已丝毫无往日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十步一岗,五

步一哨,寒铁银枪,兵丁肃立,宁、荣两府里已经隐隐传来嚎啕哭声。也有那一

等闲散村愚人众远远围观,也不免有那耻笑富贵破落乐见官宦败家之丑态,弘昼

自然也不搭理,只带着太监兵丁沿着那「敕造宁国府」的红漆牌匾,就进了宁国

公府大门,停了八抬黄伞绫罗轿辇,太监打起帘笼,才出外观看。

大门里此时愁云密布,贾府上下早已听闻了消息。宁荣两府之主世袭荣国公

贾赦,贤妃之父贾政,贾府族长世袭宁国公贾珍,率着贾琏,贾蓉,贾蔷,贾芸,

贾芹,贾宝玉,贾菌,贾环等有无职份之男丁已经是乌压压跪倒了一片。几个未

及冠的身旁还一并跪着嬷嬷。年长的面如死灰,年幼的已经哭的失色无神。见弘

昼王驾进来,才一并轰然叩下头去。

贾赦年已过花甲,此时论官职为众人之首,开口跪泣道「罪臣贾赦,贾政,

贾珍,贾蓉,贾琏……,恭迎王爷。」弘昼此刻已知几分朝廷礼仪,便口中无味

一般道「有旨意。」众人又是乱哄哄一阵叩首,呜咽三唿万岁。弘昼沉下脸色,

从袖中取出黄缎子旨意,冷冰冰念道:「世袭一等威烈将军宁国公贾珍,世袭一

等奋武将军荣国公贾赦等;行止乖悖,贪婪无耻,刻剥百姓,残害良民,难见容

于律,又不奉行于法;其族中党众,更勾结阿其那余党,贿结后宫,以非人臣之

言行施于朝纲,有伤圣祖之明,有逆朕之令勋,人神共愤;朕承祖宗家法,先帝

遗训,不以一己私念为意,不以裙带恩亲为羁,必当以国法重惩。今免去世袭之

爵,褫夺贤妃贾元春封号!着和亲王弘昼,携宗人府,理藩院,步军统领衙

协军机议罪干清殿贪美色抄检宁荣府

门,

查看宁国公府,荣国公府家产……人眷……凡族中丁眷,见旨先行收押,待查明

家产,厘清

协军机议罪干清殿贪美色抄检宁荣府

余党,一并议罪,钦此!」宣毕,收起黄绫文旨,古时传谕这种皇帝

谕旨,本是可以是略加润色,只是弘昼不动声色,小小了加了「人眷」二字,这

也是常有的。弘昼是自有自己的打算,下跪的众人此时正是天崩地陷之时,又岂

敢有疑。倒是身后的太监夏守忠听了,眉间一挑,微微一笑又低头看地。

那贾赦贾政等众人,早已泣不成声,却也只得按制,再叩首「罪臣领旨,就

请王爷发落。」

雍正一朝抄家是常事,一众兵丁早已习惯,弘昼一抬手示意,顿时,众兵丁

如饿虎奔狼一般分成数队,冲入宁荣两府的内院。便砸门破户,翻箱倒柜。顿时

鸡飞狗跳,兔滚鹰吠,内府院墙立刻也传来嚎啕之声。

这弘昼想了想,倒是迎上两步,做势要搀起了贾政等人,开口抚慰道:「政

老,赦老,小王也是皇命在身,你等也不用如此凄惶,皇上必然还有恩旨的。」

贾府众人此刻都是脸色惨变,无语无言,静悄悄全房没半点声音,万没想到

雍正皇帝此次雷霆大怒,竟然定下这般基调。若依旨意中的意思「行止乖悖,贪

婪无耻,刻薄百姓,残害良民」,只怕几个首犯最低也要定个绞刑,族人贬为苦

役只怕也难说;若是再谈到「勾结阿其那余党,贿结后宫,以非人臣之言行施于

朝纲」,按照大清律条,雍正性格,无非是首犯凌迟,从犯斩首,哪还有半分指

望。

过了半刻,那贾赦,贾琏,贾蓉仍是软成一团稀泥,伏倒在地浑身战抖。只

有那贾珍省过半分神来,倒地大哭嚎啕「皇上!」想到此时哭嚎皇帝又如何能听

到,跪行几步到了弘昼面前「求王爷开万千之恩,臣等此时已经万万知罪了!求

王爷为臣等求一线之明!」

弘昼心下的计较,贾府之人如何定罪,本与他无半分挂碍,看中的无非是贾

府女眷,希望借着贾府获罪尤重,收入几个绝色的,入王府为自家之奴,也好淫

乐钗黛,奸玩凤卿,一逞千年之快;但是他毕竟来自千年之后,实在见不得这等

重重刑罚,以及臣子获罪时的悲恸惊惧之态。此时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心下计

较了一番。便道:「赦老,政老,且莫凄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要怎么处

置你们自然有皇上的计较,有小王说话的地方也自然要说话的……」

那贾珍还要絮絮叨叨求他援手。弘昼也不再搭理他,贾府上下也不过是些无

用之徒神色,只那贾政,虽然非是袭爵之人,但是其身份是贤妃之父,其实论身

份最为尊贵,为众人之脸面,此时脸色一片死灰,沉默了半响,便不站起,跪泣

道「王爷,罪臣草芥遗族,上负圣恩,下愧祖德;卑污贪婪,行止有亏,此时惶

惶然不可终日,万不敢文过饰非,推诿搪塞,只求伏诛速死;但求王爷代为上陈

圣明,如有族诛之罪,望能念贤妃……不,元春娘娘伺候皇上多年,免其一死。

臣便在九泉之下,也感念王爷如天之恩。「

弘昼听他言语,想是已经听到了「八爷党」的风声,料到此事难以善终,已

做了最坏打算。见贾政答得得体,他便道:「政老不要如此,说起你们的罪,其

行还在其次,诛心为甚,其实是有负了皇上和先帝的信任,为今之计,只有安分

守己,好好陈述族内之罪状,若有刑罚,不可怨怼,尚可望皇上一线之恩。比如

此次查看家产……不可再有隐瞒之处了。」三人一听,连连叩首道「臣万万不敢。

弘昼便追问道「那且问问你们,除了两府的宅邸,还有甚么地方住有家眷

贾珍忙道「回王爷,还有荣国府后街,当年为元春省亲所盖的省亲别墅,初

时元春娘娘有旨,如今都是家中女眷住着……」

弘昼见说着机锋,立刻一板脸,皱眉道:「什么省亲别墅,当初你们须糜国

币,损耗库银;借着迎驾,盖这等奢华之园林,听说这省亲别墅大观园连绵数日,

僭越体制为皇家园林一般,荒唐奢靡,皇上震怒,也为其中原由之一……」贾赦

等连连应是。弘昼又接着道:「所以也莫论什么女眷住着,本王奉旨查看家产人

眷,自然要一并查抄!难道女眷本王就察看不得!哼。」贾府三老都不是愚笨

之人,立即明白王爷是要看看女眷姿色,可能要挑选几个来充王府后宫,此时又

哪里敢有半分疑义,连连应是。

原来古时大户人家的女眷,都是久在深闺不可出门见人的,一般外人自然不

方便见访。然雍正一朝,查抄官员满门之案颇多,后来便形成风俗,大凡查抄罪

官府邸,奉旨前往查抄的官员,便常一并审看罪家的女眷,若有看得上姿容颜色

的,无论是夫人姨娘,小姐丫鬟,都便可直接充为查抄官员的奴婢,虽说起来也

是也有悖案头规矩,但是世人哪有不趋炎附势的,渐次也就人人如此了。若被收

去的女子,能在今后的闺内床头再得查抄官员之欢心,一则就算捞了这几口女眷

出了苦海,也免了覆巢之祸;再则有时加以维护,也可以略略遮掩这罪官一些刑

责。若被收去的女子,心中存了贞烈之心,或寻死觅活,未免要连累家人。去岁

四川巡抚刘墨查抄一户通判家里,收了那通判之幼妹为奴,辱了一月后,似乎是

家人虐待受不得,自尽了,礼部还下了文告,斥责其「训导族人不谨,为奴不顺,

为婢不恭,用意自刎,是以抗命,其家族乖谬可知……」,人在狱中还重重加了

几道罪,算是更是倡导纵容了这等收人妻女为奴之制度。

只是弘昼身为王爷之尊雍正幼子,实是此时大清一等一的人物,更比不得什

么四川巡抚;若是看上了谁家的女眷,要几个做女奴淫玩,哪怕不是罪臣之家查

抄,甚或只是平常小臣子家的小姐千金;随口开口,百官无有拒绝的道理和礼数。

而此时此刻贾家眼见分崩离析之际,弘昼肯开这个口,特特的说个「查看人

眷」,纵不敢指望王爷就此维护贾家,也算带来一线之明,几乎可以算是格外眷

顾贾家了,贾府三老此时还有什么说的,连连叩首称是。

于是,贾珍便吩咐几句,贾琏仍是呜咽着便带着夏守忠出去安排。弘昼枯坐

了一会子,不过翻看翻看抄家兵丁呈上来的信件书籍,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

夏守忠回来,面着弘昼躬身道:「回王爷,别墅那边也侯旨了,听候王爷发落。

弘昼恩了一声,说到「本王过去看看」。贾政贾赦贾珍起身要陪,弘昼回头

瞪了一眼,三人立刻如同惊弓之鸟,忙得站定不敢迈步。弘昼也不在理会这里的

查抄事务,直上了王府的轿辇,八人抬动,轰然山响,穿过半条街道,便进了一

处园林,弘昼正要忍耐不住撩开轿帘观看,随身太监已经近身过来,撩开双龙戏

珠曼丝绸缎的轿帘,回话道:「王爷,宁、荣贾府女眷跪侯王爷发落。」

弘昼出轿抬头观看,但见面前正门五间,上面桶瓦泥鳅嵴,那门栏窗柯,皆

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

样。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果然不落富丽俗套。正门

洞开,上题「大观园」三字,却是贤妃元春手笔,左右九丈门宽,是皇家仪制,

迎面一带翠嶂挡在前面,远眺皆是绿影丛丛修竹繁花,红楼跃跃亭台桥宇,富丽

堂皇不可言表,山水幽静难以称述,栋楼华轩果然是京中一等一之园林。

至此一观,川跃不由感叹万千,千年后读红楼,曾得诗云:衔山抱水建来精,

多少工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锡大观名。此时见真景,方知园林山

水,巧思妙想,栋楼华宇,富丽堂皇,笔墨真真有难以题尽之意。

而看那青石玉阶地板上,已经红红绿绿莹莹翠翠跪满了一地女眷。一抬眼,

见领头的一熘跪着四个女子成雁翅排开。弘昼比对心中所记得之宁荣人物,见前

两位四十出头,一位深蓝,一位紫褐,皆是华贵汉服,此时满脸泪痕,略见伤情

之态,想来便是宁荣二府女眷之首邢,王二夫人了。左侧边一位略年轻,也颇有

几分姿色,跪后半步,当是宁府掌事管家人贾珍之妻尤氏。这便罢了,旁边右侧

那位,却让弘昼顿时眼前一亮:

右侧乃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妇,打扮与众姑娘,夫人均不同,俏生颜色,恰

似月里嫦娥,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看妆扮,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

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

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幅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

翡翠撒花洋绉裙。瞧姿色,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

风骚,粉面寒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此时弘昼心下对比古籍,知此人必是

荣国府贾琏之少妻,王熙凤是者。色相真乃摄人魂魄,此等风流少妇,但凡是人

间男子,只要还有半分好色慕美之心,实在难以不为心动的。

弘昼本以为大观园内群芳妖娆,一众闺阁美处女,多少丫鬟玲珑色,自己当

得眼花心动目不暇接。实实在没想到,此时众美都跪着候选,夺目光辉,首推却

是这一美少妇。

正要再顾盼人群,寻那钗黛等人,那身后夏守忠已然上前,喝了一声这是和

亲王爷。邢夫人为众女之首,便跪前膝行几步,磕了个头,开口道:「罪妇邢氏,

率宁国府,荣国府诸女,叩请王爷千岁金安。」

顿时,一众莺语燕声娇滴滴乱哄哄的「叩请王爷金安」此起彼伏,直把弘昼

的三魂七魄也叫出窍了。此时弘昼见一地美女蜷伏得都跟一只只小猫似得,方思

古人跪礼真正让被跪之人又满足成就,已然是色心大动,只恨不得此时就上去左

搂右抱轻薄亵玩一番,又或者现在就挑几个带回王府,管什么查抄宁荣,且只去

偎红倚翠。但是想了想那王熙凤之颜色夺目,竟生了些旁的念头,生定了他的淫

念,必要多揽群芳才能罢休,故此不急一时,仍端着架子不言不语。

那邢氏也不曾瞧见弘昼眼色,便依着规矩开口报名:「罪妇贾门恭人邢氏,

贾门淑人王氏……」连口得就要说道。弘昼此时却觉得不想听着妇人言语了,咳

嗽一声,一抬手到「不必了」。

邢夫人忙得住口,众美都疑惑着,却也不敢抬头看这位当朝新贵荒唐王爷,

不知其要如何发落众女。众女大多是闺阁中人,本来不闻肮脏之事,只是宁荣事

败迹象露了已有数月,府中人心惶惶,关于抄家种种忌讳规矩也传得满园子都是。

今日果然来了消息,也不知这当朝王爷是否真回如传闻一般,要挑走几个女

眷为奴。

却不想听弘昼说到「你,你来报名。」众女才偷着眼色略看一眸,原来那弘

昼,手指得就是那宁荣两府第一妖娆:王熙凤。

这一指,王熙凤顿时俏脸儿飞红,余下群美也是立刻羞红了双颊。王爷此举

含义不言而喻:不爱听熟妇人邢夫人言语,一眼便看上了王熙凤的夺人美色。

那凤姐儿此时心下真是百转千回,九分羞耻得欲要埋自个儿下地去,竟也有

半分艳冠群芳之得意,虽然此时难料王爷指名自家来报名,究竟算是何等圣意,

也曾闺中密语,听人讲过这荒淫王爷的种种癖好怪行,更知当着众人,这一指竟

似等于王爷示下了,要了自己,莫非等一会子要挑了自己去,只是眼下自己毕竟

是贾琏之妻,贾府之媳,脸面身份皆是园子里头一份。但是此时王命如天,夹带

着朝廷的严苛旨意,再羞耻再艰涩,又怎敢怠慢,臊红着俏脸蛋,哽咽了一下,

勉强忍羞开口道:「是」。

便跪前一步,开口一一报名,开口娇音悦耳,说到谁人名,那女眷便抬一下

额、叩一个头算是供王爷认一下脸面赏玩。

「宁荣两府以及旁族听宣女眷,共三百三十九人。」「除去病着挣扎不动的,

有三百二十人今日跪候。」

「文字一辈夫人三人,贾门王氏淑人夫人,贾门邢氏恭人夫人,薛王氏恭人

夫人」(注:淑人,恭人皆为古诰命品级,王夫人为元春之母,品级略高众人)

「玉字一辈,草字一辈近支罪妇共七人,尤氏学名容(贾珍之妻尤氏),奴

婢王氏学名熙凤,李氏学名纨,秦氏学名可卿,夏氏学名金桂,赵氏学名秀丹

(贾政之妾赵姨娘),周氏学名惠莺(贾赦之妾周姨娘)。」

「府内贾氏本族未嫁之女共四人,贾氏闺名迎春,探春,惜春,另有一女童

乃奴婢之幼女,尚未取名。」「府内近支戚眷未嫁之女共九人,薛氏闺名宝钗,

林氏闺名黛玉,史氏闺名湘云,李氏闺名琦,李氏闺名玟,邢氏闺名蚰烟,尤氏

闺名芝(尤二姐),尤氏闺名英(尤三姐),另有一刚赐名女薛氏闺名宝琴。」

「府内各房执事丫鬟共三十九人。」「府内各房侍候丫鬟共一百二十七人。

「」府内各色嬷嬷,老妈子,共一百零六人。「」另有府内伺候的戏子女伶

十八人;女尼九人,带发修行道姑一人。「」另有府内家人,嬷嬷之幼龄女童一

十六人。「

弘昼便也不客气,凤姐每报名一人,便细细审视观看一女的脸色身段,可惜

记得名字的便有黛玉、邢蚰烟等若干人报了病未曾出得来。待等凤姐一路报名完

毕。在场群芳鸦雀无声。此时大观园内众女,均知贾府大祸临头,虽九族亲眷难

免奇祸;虽然贾府也是名门大族,但是相比眼前这荒唐王爷弘昼,乃当今皇帝亲

子,实在是云中天上一般人物。此时既然奉旨来抄家,又要查看女眷,怕不是要

挑几人带走充为奴婢,才一一报名只侯王爷挑选,正一个个怀揣了小兔子不知王

爷要挑选何人。哪想着弘昼听完凤姐报名一一看过众人,只淡淡冲着凤姐等一笑

道「罢了,既然人眷清点无误,造册子吧」。夏守忠忙答了一个是。弘昼的轿辇

下了帘子,已经起了,出了大观园而去。只留下满地美眷惶惶怅怅不知所终。

正所谓:

时乘离乱用威赫

每逢势破见伤情

古来多少蒲柳色

安逃摧残大厦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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