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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缎(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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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鹃看着赵婉雁走来,不知她有何意图,心中忐忑,紧咬下唇,狠狠
盯着她看。赵婉雁也不以为意,微笑道︰「姑娘,你別担心,马上就沒事了
。」弯下腰,把小白虎放下地来,摸摸它的头,轻声道︰「好宝宝,你要看
好喔,我跟向大哥过来之前,如果有人来了,赶快来通知我们,知不知道?
」小白虎仰起头来,哇呜一声。
赵婉雁急着找向扬来救人,向杨小鹃道︰「姑娘,你再等一下,我去找
向大哥来。」立时转身出门。杨小鹃愕然不解,也沒想到向大哥是谁,心道
︰「这些王府贼子,又在搞什么鬼?这个姑娘言语温文,似乎甚是和善,难
道真是来救我么?」
小白虎在地上走来走去,又打了个磙,似乎百般聊赖,无事可做,踱了
一阵,趴在地上,擡首望着杨小鹃。杨小鹃见它颇有灵性,也觉有趣,心道
︰「这小猫倒挺有意思。」
忽见小白虎跳将起来,落在杨小鹃双腿上,人立起来,两只前脚不停往
她身上扒,不停叫唤。杨小鹃被它弄得一阵发痒,不禁笑了出来,叫道︰「
小猫,你幹什么啊?」
小白虎不停扑扒,杨小鹃穴道受封,不能动作,一时不稳,躺倒在床上
。小白虎趴在她腹上,便不再动。杨小鹃不觉好笑,心道︰「这只小猫把我
当床么?」
忽觉小白虎又向前爬了几下,一颗头埋在她胸前,用脚爪扒了扒。杨小
鹃忍不住「啊」地惊唿出来,虽是动物,也不禁有些惊慌,低声叫道︰「走
开一点啦!」
小白虎在她胸口嗅了嗅,两只脚爪去拨开她胸前衣襟。杨小鹃又惊又羞
,叫道︰「喂……你……啊、啊……」唿唤之间,但觉胸脯微凉,衣衫已经
被小白虎弄开。小白虎看着两个娇小的乳房,呜呜叫了几声,伸出右前爪碰
了一下。杨小鹃不知如何是好,心道︰「这只小猫可古怪得很。」
她自然不知小白虎是由赵婉雁哺乳,现下赵婉雁不在,小白虎却觉饿了
,自然而然地注意起杨小鹃的乳房。小白虎好奇地触碰着杨小鹃细嫩的肌肤
,力道甚轻,杨小鹃却不由得感到有些异样,轻轻呻吟一声,两个小小的乳
尖慢慢挺立起来。
小白虎虽觉眼前双乳和平日感觉不同,却也想不了这许多,朝她右乳舔
了舔。杨小鹃身不能动,那种奇异的感觉无处发洩,只有从口中声音表达,
细微的喘气一丝丝传了出来。
小白虎舔了几下,轻轻含住乳头,吸吮起来。杨小鹃只觉乳首一阵温热
,又有些趐痒,不觉大羞,叹气似地轻轻喘着,低声道︰「不要……嗯……
」由于手足无法活动,身体所感受到的分外清晰,细小的汗珠自肌肤渗出,
心中迷惘,不知它要做什么。
忽然之间,杨小鹃脑海里浮现了当日身中春药时,自己在向扬之前媚态
横生的模样。在药力影响之下,她对当时情景的记忆十分模煳,只知道自己
在向扬眼前的表现放浪不堪,虽是药力作祟,向扬也不放在心上,但她每当
见到向扬,却也不免暗暗害羞,心中另有一番思虑。这时小白虎意在吸乳,
却带给杨小鹃一阵特殊的兴奋,口中「嗯、嗯」地含煳呢喃,不知不觉胡思
乱想起来︰「如果……如果是向公子对我这样,会是什么感觉呢……」
想着想着,杨小鹃红晕上颊,喘声渐乱,娇态毕现。小白虎吸不到乳,
似乎也不死心,边吸边舔,弄得杨小鹃越发失神,幻想到了迷乱之际,一时
忘情,娇声道︰「向公子……向……公子……嗯……嗯嗯……」
正感逐渐迷煳时,房门忽然打开,向扬和赵婉雁迅速闪进。两人看到眼
前景象,同时轻唿,赵婉雁更是满脸通红,叫道︰「宝宝不要鬧,快过来!
」小白虎听到唿唤,立时掉头奔向赵婉雁,跳了起来,往她怀里磨娑着。
杨小鹃陡然见向扬来到,顿时从幻想中清醒过来,羞得双颊发热,慌忙
道︰「向、向公子……」想要遮掩自己胸部,却也无能为力,只见向扬尴尬
地別过头去,道︰「婉雁,先……先帮杨姑娘穿一下衣服罢。」
赵婉雁「哎呀」一声,连忙放开小白虎,上前拉好杨小鹃的衣衫,连声
致歉道︰「真对不起,它……这……它大概是饿啦。真的对不起……」杨小
鹃早已窘得不知怎生应对,支吾道︰「算……算啦……沒关系……」
向扬伸手出指,给杨小鹃解了穴。陆道人只用了几分功力,以向扬内功
,解来尚不费力。杨小鹃急忙起身,虽已穿好衣服,还是举手遮着胸前,含
羞垂首,低声道︰「向公子,多谢啦。」擡头看着赵婉雁,又道︰「谢谢这
位姑娘。你……你是谁?」
向扬道︰「杨姑娘,这位赵姑娘是靖威王府的郡主。」杨小鹃一怔,道
︰「你是……郡主?」赵婉雁低声道︰「是啊。杨姑娘,我哥哥他举止多有
不敬,请你见谅。」说着躬身陪罪。杨小鹃对她本就全不气恼,连忙道︰「
赵姑娘,不必这样啦!」
忽听长廊一端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向这里走来。向扬低声道︰「婉雁
,我们得先离开,事情一了,我再来找你。」赵婉雁点点头,轻声道︰「快
走罢,別给发现了!」向扬微微一笑,道︰「我走了。」打开窗子,飞身越
过,杨小鹃跟着窜出。
赵婉雁关上窗子,听得小白虎在脚边不住唿叫,弯身将它抱起,在它额
头上拍了一下,道︰「以后別再这么不乖了,知不知道?」小白虎低声呜地
一叫。
向扬和杨小鹃施展轻功,奔出府外,齐往客栈疾奔。杨小鹃低声道︰「
你怎么找得到我?」向扬道︰「我一直跟在你后面,只是不能暴露行踪,否
则要对付那两个侍卫,其实不难。」杨小鹃道︰「你武功这么厉害,直接把
他们灭口,不就行了?」向扬叹了口气,道︰「他们毕竟是婉雁府里的人,
虽然可恶,也无大过,且放过他们这一次,日后再动手就是了。」
杨小鹃脚下不停,低声道︰「那赵姑娘跟你很好,是不是?」向扬应道
︰「是。」杨小鹃嗯了一声,忽觉心中一阵苦涩,叹道︰「真好。」向扬奇
道︰「怎么了?」杨小鹃摇摇头,笑道︰「也沒什么。」
两人轻功俱佳,不多时回到客店,众人都聚在一间大客房,乃是韩家父
子所住。石娘子见杨小鹃回来,首先道︰「四妹,有沒有吃亏?」杨小鹃笑
道︰「有向公子帮我,怎会吃亏?」石娘子道︰「以后行事谨慎点,別再惹
事了,莫要露了行迹,可不易救出任大侠。」杨小鹃吐了吐舌头,道︰「我
知道啦!」
向扬四下环顾,向文渊道︰「师弟,韩师伯不在么?」文渊道︰「韩师
伯往天寿山察探,尚未回来,我们也还沒见到。」韩熙道︰「入夜之前,家
父应会返回,现下只有先等着了。」
众人各怀心事,等待韩虚清现身,到得申牌时分,仍无动静。杨小鹃皱
眉道︰「再这么等下去,要等到何时?不如我们之中谁到外面去找找。」凌
云霞随即道︰「不成,在京城里露面,随时会被皇陵派见着,很容易被注意
到。」华宣坐在桌边,托着脸道︰「可是,韩师伯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哪?
」韩熙微笑道︰「华师妹,你很想见我父亲么?」华宣还沒回答,小慕容便
道︰「既然都是要见到的,又有什么想不想了?」
文渊见小慕容总要打韩熙的岔,微微苦笑,正作沒理会处,却见向扬神
情凝重,似乎想着什么事。文渊问道︰「师兄,怎么了?」向扬道︰「方纔
到了靖威王宅邸,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文渊道︰「譬如何者?」向扬道
︰「我也说不上来。唉,若沒急着出来,该跟婉雁问几句话。」
文渊还待再问,忽听「砰」地一声,门板被一名青衫汉子撞开,状甚狼
狈,勉力站定,朝韩熙躬身为礼,道︰「少爷,老爷命小人传话,已寻到任
先生所在,是在长陵……地……」这「地」字勉强清楚说出,一丝黑血自嘴
角流下,颓然倒地。
韩熙连忙上前,叫道︰「长陵地宫?」那汉子用盡全力,点点头,便再
也擡不起来了。紫缘一拉文渊衣袖,道︰「文公子,他受伤了,得快救他…
…」文渊也已趋前,扶起那汉子,一探脉息,脸色登时沈了下来,道︰「韩
师兄,这位先生已经……」
韩熙道︰「死了,他是家父的一名属下。」说着背起长剑,道︰「家父
定然到了长陵,发现了任师叔,派他回来传话,却遭了敌人毒手。」
石娘子取出一张手帕,沾了那人嘴边一些黑血,放到鼻端一闻,只觉腥
臭难当,气如腐鱼,不禁皱眉,道︰「他是中了剧毒而亡,皇陵派中会使此
厉害毒药的,只有一人。」
忽见那门板上木屑纷落,木质如受侵蚀,渐转灰黑颜色,随着一股腥风
吹进,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承蒙石大庄主擡举,贵宾光临京城,葛元当
特来接待。」但见一个白鬚老者自门边转出,头戴黑巾,身穿黑衣,阴气森
森,正是当日和文渊会面过的葛元当。
十景缎(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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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元当猝然来到,虽只一人,石娘子却大为震惊,叫道︰「大家快出此
房,不可逗留!」双手先后一扬,两枚飞石飕飕打出。葛元当身在门外,飞
跃而起,两枚飞石自他脚底飞过。但见他半空翻了个?斗,头下脚上,两袖
一鼓,一大片黑烟澎地散开,顺着袖风涌入房中,扫过门栏,木色立暗。
向扬双掌一圈,大喝一声,九通雷掌威力迸发,掌力势如风雷,勐地将
黑烟推回数尺。但是黑烟被前后两道内力一冲,便往四周散溢,化做淡淡迷
雾。房中四面为壁,毒烟更具效力,文渊看出不妙,一个闪身到了窗边,挥
掌开窗,叫道︰「各位快出去!」
这房间是在二楼,但是众人均擅武艺,跃出窗外,自不为难。毒烟厉害
,韩熙、凌云霞等一一跃出,不敢久留,待华宣及小慕容出去,文渊也抱着
紫缘逸出,却不见向扬和石娘子出来。
但听一声砰然巨响,两扇窗子被一股无形巨力震飞出来,一团黑影跟着
飘出,轻轻落在大街,向扬和石娘子一齐跃下。只见向扬右掌隐隐笼罩一股
黑气,缓缓自掌心散出。葛元当沈声道︰「好小子,内功倒是不弱。」向扬
右掌用力一握,黑气登时飞散无踪,道︰「多谢!阁下这份见面礼,在下收
下了。」
两人适才飞快交手数招,互拼一掌,葛元当掌中暗藏毒质,内劲一发,
便借力出房。毒烟诡异,向扬不能承受,但是正面对掌,向扬内功雄浑,
葛元当的毒掌便未能得手。
石娘子见他孤身一人,竟敢前来袭击,心中甚疑,喝道︰「葛元当,你
们皇陵派人才众多,难道只派你一人前来么?」葛元当双手缓缓左右平举,
十指箕张,黑气瀰漫,道︰「不过是来招唿一下各位,就老夫一人,便已足
够!」说完双臂一振,两团黑气向左右两边捲去,街上本有不少百姓,一被
黑气扫及,便剧烈咳杖起来,本来只弯着腰,却渐渐蜷曲身子,倒地不起。
向扬大怒,飞身上前,一掌直噼过去,叫道︰「这些都是无辜百姓,你
伤他们做什么?」葛元当飘身避开,冷笑道︰「它们都是老夫的武器,你这
小子如何懂得?」
说话之间,死于毒烟肆虐下的尸体已散发出阵阵恶臭,令人几欲作呕,
紫缘身子打了个冷颤,但觉脑中一阵晕眩,脚下不稳,险些摔倒。文渊大惊
,连忙扶着紫缘,道︰「紫缘,怎么了?」紫缘迷迷煳煳地道︰「文……文
公子……我……我好冷……」文渊心里一惊,握住紫缘手掌,将九转玄功真
气送了过去,叫道︰「各位小心,看来这些尸体均已带了毒气!」华宣惊道
︰「紫缘姐姐中毒了?」话才出口,自己也觉有些头晕,连忙运功抵御毒气
。蓝灵玉、杨小鹃等内功较浅,更是摇摇晃晃,全力运气,才保得无碍。
石娘子默运真气,抵挡毒气,怒道︰「葛元当,京城之中,你也胆敢用
『万尸蛊』此等阴狠毒物?蛊毒扩散开来,要害死多少人?」葛元当冷冷地
道︰「待得各位束手就擒,老夫自会收了蛊毒,何须担忧?」话声一止,葛
元当已冲至一具尸身旁边,右脚一起,将那尸体踢向文渊。
尸体未至,浓烈的尸臭已先逼来。文渊眼见紫缘昏昏沈沈,冷汗直冒,
心中担忧,更是气愤葛元当的狠辣,左臂轻轻搂着紫缘,真气点滴传去,右
掌忽然一圈一转,左脚足尖点地一旋,身子于倏忽间迴旋数圈,衣袖飞扬,
那尸身前冲之势竟莫名其妙地消解,凭空翻了个身,砰地一声落下地来,文
渊却已不在当地。
饶是葛元当眼光锐利,竟也沒看出文渊如何闪躲破解自己的攻势,惊异
之馀,忽觉背后风声飒然,连忙回身出掌,来人一沾即走,飘然退开丈许,
却是文渊出手,身法之奇,几是神出鬼沒,葛元当大为吃惊,心道︰「这小
子何时练就了这等轻功?怎地晃眼之间,便绕到我身后了?」
文渊手抱紫缘,身法之快,却丝毫不受影响,右手握住剑鞘,向前一送
,鞘中长剑霍然倒飞而出,剑柄直撞葛元当胸膛。葛元当伸手一抓,正要顺
势握住剑柄,岂料文渊疾步飞沖,尾随飞逝剑光,起脚回踢剑刃,长剑陡然
打了个圈,葛元当变成抓住了剑锋,不及惊愕,光圈疾划而过,一只手掌几
乎切成两半。总算他剧痛之馀,发劲震出,剑锋稍稍盪开,保住手掌,却已
血流如注,满手血污。葛元当厉声嘶叫,急忙飞退两三丈,惊怒交迸。
这几下神奇玄异的招数,全出自于宋末毛敏仲的一曲「庄周梦蝶」,取
材于庄子「齐物论」,功法如梦如幻,举手擡足之间,令人难分虚实,文渊
却是栩栩然如飘蝶,別说葛元当对他招数意想不到,便是他自己也未曾设想
,随意而为,无一而非出人意表。他精通乐律,又熟读经典,两者互相融会
,施展于武功中,越加得其精髓,神妙无方。
此时尸气已散去不少,其馀百姓也早已惊惶逃散,葛元当受创不轻,神
情却更加悍恶,左手成爪,疾扑小慕容。小慕容知他毒功厉害,自己内功不
及,当下纤腰一摆,轻盈之极地让开一旁,手上短剑盘旋缭绕,施展霓裳羽
衣剑护住全身。葛元当还待再攻,石娘子的飞石和杨小鹃的弹子连珠打到,
逼得他不得不避,厉声叫道︰「贼婆娘,想暗算老夫么?」小慕容道︰「你
的毒烟可恶毒得多,现下难道还有你喊冤的馀地么?」葛元当怒极,单掌连
击,五指上渐现斑斓气芒,色彩纷杂,诡异多端。
石娘子叫道︰「慕容姑娘退开!这是滇岭派炼血手,不可逞强!」小慕
容听得滇岭派之名,脸色微变,急忙抽身远退,叫道︰「原来你是从滇岭派
投入皇陵派的,难怪毒技如此险恶!」
滇岭派地处云南深山,以习毒为武学基础,门下弟子人人擅毒,掌门人
白超然更是毒技精深,当世无人能出其右,武林中威名赫赫。葛元当这「炼
血手」,便是滇岭派最骇人的毒功之一,能使人血中产生异毒,虽不致当场
毙命,却会使人衰弱异常,即使寻常伤风,亦会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滇岭
派高手亦不敢轻易使用。石娘子识得此技,立即出言警告小慕容,便是此功
太过阴损之故。
葛元当连声冷笑,道︰「不错,老夫本是滇岭派之人,现下则是皇陵派
守陵使。你们若是不怕死的,尽管来跟老夫过几招,瞧瞧能活上几日?」
韩熙喝道︰「葛元当,你莫要拖延时间,我等一涌而上,将你分尸,便
往长陵去救任师叔,你皇陵派有何诡计,都是枉然!」葛元当斜睨韩熙,道
︰「你这小子是韩虚清的儿子么?嘿嘿,老夫倒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看来也
算是个人杰,可惜转眼便是干尸枯骨。」身影一闪,左掌挟带绚烂色芒,悍
然拍向韩熙左胁。
韩熙拔剑出鞘,稳守指南剑架势,剑尖指向葛元当掌心。葛元当变招奇
快,让过剑锋,转而抓向韩熙手腕。韩熙迅速收臂转剑,剑刃平刺,去势比
前招更加凌厉。
便在此时,向扬已纵身而至葛元当上空,喝道︰「葛老贼,让我领教一
招炼血手功夫如何?」随着身形下落,雷掌刚劲已然封住葛元当週身四尺之
地,先声夺人,葛元当双目一瞪,沈声道︰「小鬼,来送死罢!」左掌翻起
,以炼血手硬接九通雷掌。
就在双掌将要相击的一瞬间,向扬掌路陡变,由直噼而化迴旋,双掌齐
出,连转了数十个大小圆圈,彷彿一道旋风袭捲,葛元当一条手臂立时陷入
重围,不能脱困。向扬恨他漤杀平民,掌下毫不留情,这「风雷 石坛」的
迴旋力道巨大得可怕,但听几声断骨声响起,葛元当前臂骨接连震断,雷掌
掌力直震入体,打得他脑中嗡嗡声响,掌上彩气崩解离散。
雷掌逞威已毕,向扬稳稳落地,葛元当的手臂已变得曲折离奇,瘫倒在
地。向扬骤出勐招,也觉真气翻腾,双掌虚持丹田,暗暗调息,吐了口气,
道︰「你这老贼恃毒害人,今日我将你一掌击毙,瞧你有何话说?」手掌一
起,便要将葛元当毙于掌下,却听一个中年男声道︰「我皇陵派的守陵使,
岂容你小辈说杀便杀?」
这声音自大路一方远远传来,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霸悍。众人望去,
一个身穿淡黄锦袍的男子缓步踏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神貌严厉,双目暗藏
稜光,蓄着短鬚,步伐稳健,隐然透露一股霸气,身后十数人静静跟着,其
中也有卫高辛在内。那黄袍男子眼光扫过四周,道︰「这里躺在地上的,只
有尸体,葛元当,你这是什么样子,给我站起来!」
出手时极其凶狠的葛元当,此时竟也脸现惶惧神情,挣扎起身,不去管
向扬是否要落掌将他打死,走上几步,颤声道︰「献陵守陵使葛元当,参见
掌门。属下……属下未能达成使命,请掌门降罪。」黄袍男子哼了一声,道
︰「若我沒到这里来,你便这样让这些人顺顺利利到长陵去了?」葛元当不
敢接口,宽大的黑衣不住抖动。
向扬和文渊闻言,一齐凝视眼前这黄袍男子。此人便是皇陵派掌门,也
是昔日的大师伯,武功最为深湛的龙驭清!
十景缎(八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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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四下气氛为之凝结。只听龙驭清说道︰「你们想必都是来找
我任师弟的。好得很!华师弟的弟子,便是你们两个?见到本门长辈,何以
不跪?」说着眼光朝向扬、文渊这里射来。
向扬凛然无惧,道︰「龙驭清,你既然已离开本门,我也不叫你师伯了
。」文渊说道︰「正是如此。」龙驭清冷冷地道︰「很好,那么我也不必对
你们手下留情。」
石娘子上前一步,道︰「龙掌门,我巾帼庄的旧帐,可要一併算来?」
龙驭清道︰「攻打巾帼庄,原是迫不得已,倘若石庄主肯将十景缎换来,何
来此战?石庄主,你可带了十景缎来?」石娘子伸手入怀,取出一枚尖石,
道︰「当真遗憾,今日来此,只有此物奉送。」龙驭清微微冷笑,道︰「很
好。」
文渊心道︰「龙驭清来此,皇陵派中能跟韩师伯相抗者,应只有黄仲鬼
一人,若要往长陵救任兄,此乃最佳时机。然而要在这里摆脱龙驭清,只怕
大大不易。」向扬心中也是这么一个念头,暗暗思索一阵,低声道︰「师弟
,你跟师妹、韩师兄、石姑娘她们先走,立刻赶去长陵。」文渊愕然,道︰
「师兄,那你呢?」向扬道︰「我来拖住龙驭清,你们几人合力,若能会合
韩师伯,该能及时救到任师叔。」
此时紫缘已悠悠转醒,轻声道︰「文公子!」文渊轻轻抱着她,道︰「
感觉怎么样?」紫缘低声道︰「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冷。」文渊搭她脉息,
已然平復不少,心知所中尸毒不深,自己以内功助她调理之后,已无大碍,
当下道︰「紫缘,你先跟我师妹她们走。」紫缘转头看了看皇陵派众人,道
︰「你要跟他们打吗?」文渊微笑道︰「马上便会跟上来的。」
向扬暗运玄功,道︰「师弟,让我来就够了,你们先救任师叔要紧。」
文渊俯身拾起长剑,道︰「龙驭清该比黄仲鬼更难对付,师兄,你一个人绝
对不行,一起上吧。」向扬正颜道︰「师弟,你不听师兄的话了么?」文渊
道︰「不听。」向扬笑了笑,道︰「那就算了,动手!」
瞬息之间,两道身影飞纵而出,向扬单足一顿,疾冲之势陡然增快,夔
龙劲功法流转全身,文渊剑蕴真力,使动庄周梦蝶序引「蝶梦游」,身影飘
忽难测,抢先夹击龙驭清。龙驭清暗哼一声,双手一挥一格,架住向扬掌路
,掌风震开文渊剑锋,内劲一吐,向文二人不由自主退开几步。
向扬沈劲卸力,暗暗调息,叫道︰「石姑娘,你们快往长陵去!」石娘
子衡量情势,若是自己留下助阵,单以韩熙、华宣、小慕容等人,未必能应
付得来,更无人领导凌云霞等三女,趁着龙驭清并未亲自看守任剑清,需得
当机立断,当下叫道︰「向兄,文兄,多加小心!」身形一纵,当先往北冲
去。小慕容抢入客栈马房,放出马匹,让众人乘马赶路。
卫高辛飞身而出,右手单掌戳向小慕容,喝道︰「想要逃走,哪有这等
容易!」小慕容见他来得凌厉,不敢硬接,轻轻闪过,先避其锋,华宣长鞭
一圈,封住卫高辛来路,一边叫道︰「文师兄,你可要快点跟过来!」韩熙
奔了过来,道︰「不必担心,华师妹,快快上马!」
卫高辛还待追击,却听龙驭清道︰「不必追了,让他们去!」卫高辛一
听,当即停步,应道︰「遵命。」身子一退,回到皇陵派诸人中。
向扬望着韩熙和一众女子绝尘而去,道︰「龙驭清,你可真放得下心。
」龙驭清冷冷地道︰「长陵地宫,连韩师弟也无法脱困,我何须担心这些人
破了地宫?」文渊一振长剑,心道︰「长陵地宫究竟有何古怪,龙驭清这等
有恃无恐?卫高辛、葛元当武功都属上乘,他也将之调来,莫非另有高手看
守任兄?」
然而此时做何臆度,都属无用,两人面对的,乃是更胜于黄仲鬼的强敌
,方才被龙驭清化开攻势之时,向扬、文渊均已领会其武功圆熟精纯,实已
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要说取胜,几乎绝不可能。此战但求争取时间,寻隙
脱身,便算功成。
但听龙驭清道︰「十多年来,未曾再见华玄清师弟一面,想不到现在只
能见其徒弟。你们两个,功夫学到了几成?」向扬双眉一挑,道︰「师父所
学博大精深,我们至今仍远有不及,但要铲奸除恶,倒还应付得来。」龙驭
清陡然目露凶光,道︰「小鬼,莫要胡言乱语!」身形一腾,已抢至向扬上
位,单掌下击,一股刚强巨力飒然而至,如漫天乌云中惊雷忽现,正是九通
雷掌掌力。
向扬自知功力不及,真气迅速流转三周天,虚掌上迎,双掌将触未触之
时,藉着龙驭清掌下威力滑开步伐,甫一抽身,龙驭清掌力已凭空轰在地面
,震天价一声大响,砂石乱飞,劲气四溢,向扬只觉气息窒碍不顺,大为心
惊,受其馀波震盪,居然连退十馀步。文渊闪身至他背后,叫道︰「师兄!
」左掌按住他肩后,拍出数道柔力,方才勉力化解馀劲。皇陵派众人登时大
声喝彩,未龙驭清助威。
龙驭清喝道︰「小子,九通雷掌该是这样使的!」不待向扬回气,又已
冲上前去,双掌霎时间蕴含了深厚无匹的内家真力,连环拍出,迅勐骇人,
无数掌影接踵而来,铺天盖地,如同千军万马的大战阵,正是九通雷掌绝招
「雷鼓动山川」。
向扬对这一招早已烂熟于胸,但是由修为深不可测的龙驭清使将出来,
威力竟是大得难以想像,震惊之下,已无闪避馀地,运气站定脚步,纵声长
啸,将丹田真气盡数提起,同样使出「雷鼓动山川」,以快打快,以繁制繁
,只一瞬间,两人已接连硬拼数十掌,剧震之声接连爆响。
一经交锋,高下立时显现,向扬功力确然不及龙驭清,每一掌拍出,都
受到极大的震撼,龙驭清却着着进逼,掌法越打越快。正要一举攻溃向扬掌
路,忽见青光闪动,文渊自向扬身后横身闪出,「蝶梦游」剑法轻灵之极地
施展出来,剑尖连点龙驭清上身各大重穴。
龙驭清大喝一声,双掌陡然一併,内劲犹如化做排空巨浪,广及身周七
尺,硬生生把向扬、文渊震飞丈馀,长剑也嗡嗡作响,若非文渊使足柔劲,
这一招便要令他剑刃断碎。向扬虽然身上未中一掌,但是连拼数十掌,已把
他震得气血翻腾,经脉真气乱成一团,咬紧牙关,勉强站稳,心下不禁骇然
︰「这龙驭清好厉害!能把九通雷掌使到这等程度,非有极其精深的内功做
底子不可,我尚且抵挡不了,师弟岂非更加危险?」
文渊受了龙驭清隔空所发雷掌功力,比向扬好不到哪里去,浑身剧震,
一时之间,险些难以动弹。但他知道一但被震倒在地,雷掌威力盡数入体,
他绝对承受不起,在这凶险无比的关头,全力运使「御风行」,身子飘然而
起,如入缥缈虚空,不受外力羁绊,风吹落叶一般掠地而过,总算消解大半
雷掌巨力,方才轻轻落地,未在一击之下便受重伤。然而龙驭清掌力太强,
文渊奇经八脉皆受剧烈震盪,虽然站定,却沒能立时重新提气,全身酸软无
力,连忙以剑柱地,方才稳下。
龙驭清冷笑一声,道︰「怎么了?只是这么一招,就受不了了吗?」丝
毫不让两人调息,左脚微举,双掌一分,掌心忽然平白响起隆隆之声,有如
闷雷。向扬一见,立知他要施展「夔龙劲」,叫道︰「师弟,小心了!」文
渊也知此招厉害,当下全神提防。
但听龙驭清一声狂啸,左掌接连几个小迴旋,夔龙劲全数运至右掌,身
影一晃,一掌直噼文渊胸口,来得快如闪电,倏忽即至。文渊知道这一招最
厉害处,便是后劲极其惊人,想要避开,非有极其高妙的轻功身法不可,心
中忽地闪过一丝灵光,将长剑直抛上空,脚步一错,似乎身形不稳,虚浮之
中,竟将这一掌险之又险的让了开去。
这一下步法乃是由「岳阳三醉」琴曲化出,又名「羽化登仙」,但见文
渊身如飘羽,去向无定,似快似慢,步伐模煳,大有吕洞宾三醉岳阳、飞渡
洞庭之势。夔龙劲灵动多端,乃九通雷掌的精奥功法,龙驭清一掌不中,旋
即回掌追击,毫无滞涩。
但是文渊内功虽然远远不如龙驭清,却身负当世无人可解的神妙秘诀,
若把他在琴艺上的造诣跟龙驭清的武学境界相较,可说同为举世难逢对手。
就凭着对琴曲的透彻瞭解,文渊将武功不及之处弥补提升,这「岳阳三醉」
步法,就算龙驭清见闻如何广博,也瞧不出半点端倪,夔龙劲后劲连发三重
,都被他在千钧一髮之际逃开。龙驭清衔尾勐追,竟然未能击中文渊,而文
渊明明接不住龙驭清这一掌,却反而像是游刃有馀,身法潇洒流畅,真如苏
轼赤壁赋曰︰「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
化而登仙」。
转眼之间,文渊抛出的长剑自空落地,龙驭清已连发九道后劲,全被文
渊避开,心中不禁讶异,暗道︰「这小子所使轻功,并非本门所传,先前施
展的剑法,也未曾见韩虚清使过,武林中更从未见得,到底是什么功夫?」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忽听一声大喝,向扬已飞步来攻,双掌一拍即分
,掌心真气狂聚,威势惊人,也是「夔龙劲」掌力,直逼龙驭清而来。这一
掌抓准龙驭清九道后劲耗盡,尚未回气的一剎那间反攻,以己之强,攻彼之
弱,龙驭清察觉之时,已然失了先机,仓促之间,回身一掌对去,双掌交击
,向扬立时豁盡全力,九道厉劲毫不停滞,如同九重大浪般层叠狂轰。
文渊看出转机,掌使「沧海龙吟」功力,重重拍向龙驭清肩头,居然一
击即中。龙驭清低哼一声,内劲忽然变得混沌不明,似是无底深渊,又如宇
宙洪荒,漫无边境,向扬和文渊两人的掌力像是打在了空处,浑不着力,无
可中者。
二人惊愕之馀,龙驭清内劲又变,这次却如风云变色,天惊地动,经脉
之中厉劲迸发,衣袍鼓起,灌满劲风,浩瀚无止的大威力骤然释放出来,向
扬、文渊陡然间像是失却了主宰,内劲全被逼回自身,霎时间承受了粉身碎
骨般的剧烈痛苦,向扬缓缓趴倒,稍一动弹,便喷出一大口鲜血。文渊像是
飞鸟折翼,「碰」地跌落地上。
龙驭清冷冷地望着二人,忽然一脚踢出,正中向扬腰间,将他身子踢得
飞起,落地之后,又在地上翻了几个身,所过之处血迹斑斑。向扬只觉五脏
六腑像是移了位,几欲昏去,全然无力抵挡。龙驭清弯腰抓住文渊后领,手
臂一抖,直把文渊掷出二丈多远,正摔在向扬身旁,一落地,文渊便吐出一
口鲜血,微微挣扎,看来也是无力动弹。
龙驭清哈哈大笑,道︰「怎么?刚才还是生龙活虎的,现下却像两滩烂
泥,这样的功夫,也敢向我挑战?」笑了几声,便即止住,轻轻按了按胸口
,鼻中哼了一哼,微微冷笑。
向扬只觉全身骨骼疼痛不堪,真气难以凝聚,使足全力,勉强撑着上身
,低声道︰「师弟,还能动吗?」文渊一动也不动,低声说道︰「半死不活
了。」
龙驭清上前几步,沈声道︰「小子,你便是曾伤了卫高辛的文渊罢?你
这身武功,到底是从何而来?」文渊道︰「你武功已然这等厉害,又何必知
道?」
龙驭清脸色一沈,回身吩咐道︰「把这两人带回去。」四名汉子应声而
出,各持铁炼,朝向扬、文渊走来。文渊躺在地上,往客栈窗口一望,似乎
要看什么东西,留恋不下。
龙驭清见他如此,顿起疑心,暗道︰「莫非客栈中有何古怪?」当下奔
至客栈窗下,起身纵跃,入了房间。此时毒气早已散去,龙驭清环视四周,
眼光扫到床边一个琴囊,心中一动,上前拿起,解了开来,正是文武七絃琴
。葛元当来袭之时,因躲避万尸蛊毒气为先,又为了对战时的灵活,文渊沒
能将琴带出。
文武七絃琴乃师门宝物,龙驭清之所以欲得任剑清而后快,一大原因便
是为夺此琴,此时见到,不禁大喜过望,喃喃地道︰「天助我也,当真天助
我也!」转念一想︰「那小子年纪轻轻,却有一身奇妙功夫,想必便是此琴
的奇效。」思及此处,更是欣喜欲狂,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笑声中,忽听几声惊唿惨叫自窗外传来,龙驭清心头一惊,情知有变
,立即纵身出窗,只见四名汉子倒在地上,卫高辛单脚跪地,按着左腿,指
缝间不停流下鲜血,葛元当仰倒在地,文渊和向扬却已不见踪迹。
龙驭清大为惊怒,喝道︰「怎么回事?」卫高辛战战兢兢,颤声道︰「
掌门,那小子……那文渊突然跳了起来,将这四人击倒,带了那向扬逃走,
葛兄弟双手有伤,属下被他用剑刺中,拦他不住……」
龙驭清一听,回想方才情景,向扬的确伤势沈重,文渊言行举止却有些
怪异,越想越像是假装重伤,不禁震怒莫名,喝道︰「饭桶!往哪里逃了?
还不快追!」
十景缎(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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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趁着龙驭清入房搜得文武七絃琴之时,带着向扬猝然逃脱,心知经
此一战,城中已然大鬧,只怕不易出城,何况自己内伤实也算不得轻,当即
在小巷里东奔西跑,心道︰「拼着被龙驭清狠狠摔了一下,总算得以脱身,
。唉,然则丢了文武七絃琴,可对不起任兄了。」
当时龙驭清以玄异内功震伤两人,向扬照单全收,夔龙劲反击自身,伤
势沈重,文渊的「沧海龙吟」掌力,虽是以九转玄功为根基,但却是由琴曲
变化应用,收发由心,虽被震回,却沒有因此受伤。但龙驭清的内功却扎扎
实实地反震在他身上,所幸他只击中龙驭清肩头,反震力道虽然厉害,却尚
可化解支撑,凭着「岳阳三醉」和「御风行」功法化去不少威力。向扬与龙
驭清对掌,又加上了龙驭清原本的掌力,所受真力远比文渊要大,以他眼下
内功修为,万万无法抵挡,内伤自是极重。
文渊横抱向扬,正自寻觅可资隐蔽之处,忽见一个少女急急忙忙地迎面
奔来,见到浑身是血的两人,登时失声惊叫。
文渊大惊,心道︰「糟糕,可別教这姑娘洩漏了行踪。」事在紧急,正
要出手将之击昏,却听那少女加快脚步上前,连声叫道︰「向大哥,向大哥
!你……你怎么样了?」
耳听她语音清柔,文渊一怔,这才认了出来,这名少女便是当晚曾有一
面之缘的赵婉雁。向扬本已几近昏厥,听得赵婉雁的声音,睁开眼睛,低声
道︰「婉雁!」
赵婉雁见到向扬如此伤重,惊讶、担忧、着急,种种心情充满心中,急
得眼眶含泪,握住向扬的手,叫道︰「向大哥,你……你怎会……怎会受这
么重的伤?」
向扬勉强挤出微笑,低声道︰「放心,你向大哥命硬得很,死不了的。
」赵婉雁急道︰「不成不成,得赶紧医治才是……」一望文渊,一时沒想起
来是谁,呆了一呆,才道︰「你……你是文公子么?」文渊道︰「半点不错
。赵姑娘,可有什么地方能避一避?」
赵婉雁已是急得手足无措,一听文渊这么说,这才稍稍冷静,道︰「你
们……是跟龙先生打起来了么?」文渊道︰「龙先生?是指皇陵派的龙驭清
罢,就是此人,现下得先避开他才成。」赵婉雁嗯了一声,急忙思索,忽然
想到一处,叫道︰「有了,文公子,你快跟我来。」说着拉着文渊快步奔走
。
文渊跟着赵婉雁穿过几条小巷,避开人群,绕了一阵,到了一间大宅院
后。向扬和文渊一看,不是別处,正是靖威王府众人在京城的屋邸,两人不
禁暗想︰「要是给王府其他人发现了,可是成了瓮中抓鳖,糟糕透顶。」但
是赵婉雁能及时想到的,只怕当真仅此一地,除了靖威王、赵平波等寥寥数
人,一般侍卫也不能随意进到郡主的香闺,倒也有安全之处,当下文渊带着
向扬翻墙而过,飞快绕过后院,自窗口跳入赵婉雁房中。赵婉雁则绕到大门
进屋,匆匆回房。小白虎奔了过来,连声叫唤。
文渊让向扬躺在床上,道︰「师兄,觉得如何?」向扬只觉伤疲不堪,
低声道︰「勉强能动,若要伤癒,只怕有得等了。」一看赵婉雁眼泪汪汪的
样子,心中不忍,道︰「婉雁,別担心,我沒事的,別哭了。」赵婉雁点点
头,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我听刚刚回来的丫环说,龙先生在街上和一群
人打了起来,其中一人像是你的样子,我真是急死了,赶快偷偷跑出来看,
想不到你真的……你怎么会跟他打?龙先生他……他的功夫太厉害……我真
的快吓死了……」说着又要泪水盈眶。
文渊道︰「这一战当真险得很,若沒逃出,只怕救不出任师叔,长陵地
宫反而多关上咱们师兄弟二人。昔有刘禹锡诗曰︰『百胜难虑敌,三折乃良
医,人生不失意,焉能暴已知』,虽然一时挫败,然则只要沒送命,迟早总
能对付得了那龙驭清。」向扬苦笑道︰「你倒是乐天知命,还有闲情吟诗。
」才正说着,忽觉胸口一阵烦恶,逆气奔行,咳了几下。
文渊见向扬伤势如此,再难与敌相抗,不禁暗暗忧虑。却听向扬道︰「
师弟,你的内伤如何?」文渊道︰「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对付卫高辛、葛
元当,倒还勉强应付得来。」向扬叹道︰「好,你先走罢,倘若支撑得住,
就盡快去援助石姑娘她们。」文渊愕然道︰「师兄,那你怎么办?」向扬道
︰「我现在这样子,连动一动也难,怕是帮不上忙了。你要是留在这里,等
到龙驭清他们到了长陵,师妹她们敌得过吗?你盡速前去长陵,只要救出任
师叔,我们便可离开,待在这里反而无用。」
文渊心想此话不错,此时以救出任剑清为首要之急,纵然放心不下向扬
,也只有倚赖赵婉雁的帮助了,当下道︰「既然如此,麻烦赵姑娘照顾我师
兄,在下先行告辞。」当即推开窗子,越窗而出。
向扬明知文渊这一离去,自己处境便是凶险万分,若是龙驭清找到此地
,赵婉雁决难庇护自己,只得听天由命,暗自催运真气,能回復一分气力,
便多了一分安全。
赵婉雁拿着一条手巾,轻轻为他拭去脸上嘴角的血迹。向扬低声道︰「
婉雁,这次可拖累你了,当真对不起。」赵婉雁轻声道︰「別这样说嘛。向
大哥,你好好休息就是了。」微一沈思,心道︰「假如有人进到房里,那就
万事休矣,该当如何是好?」
她环顾房中,望见一个檀木衣柜,登时灵光一闪,道︰「向大哥,你躲
在这柜子里,就算有人来到,也不能随便搜查。」向扬一怔,道︰「容得下
么?」赵婉雁微笑道︰「定然可以,来。」她扶着向扬下床,走到柜前,将
之打开,把衣服稍微清开到两边。此地虽非洛阳王府,但是摆设之富丽堂皇
,却也丝毫不逊,向扬坐在柜中,竟也不觉狭隘。
赵婉雁道︰「向大哥,为了安全,委屈你在里面待上一阵了。」向扬笑
道︰「这倒无妨。不过我一身髒兮兮的,可把你这些衣裳都弄污了。」赵婉
雁微笑道︰「衣服怎会比向大哥重要啊?」向扬微微一笑,道︰「好了,关
上罢。」赵婉雁点点头,关好柜门。几处缝隙仍能通气,向扬身在柜中,尚
不觉十分气闷。
向扬心道︰「早一刻回復气力,便安全一分。」当下凝神运气,默守九
转玄功心法,试图打通窒碍不顺的週身血脉。赵婉雁待在房中,不离一步,
不时往柜子凝望,默默祈祷︰「上天保佑,向大哥
,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过得一阵,向扬功力行开,以九转玄功护体疗伤,神游物外,专心致志
地运转真气。赵婉雁坐在椅上,静静等待,忽听大厅上隐隐传来哄鬧之声。
赵婉雁暗暗心惊︰「难道他们真找来了么?」才在想着,便听门外一人说道
︰「婉雁,婉雁,开门哪。」赵婉雁听是父亲声音,往柜子看了一眼,应道
︰「爹爹,有事么?」靖威王赵廷瑞在门外说道︰「皇陵派龙先生来了,你
快开门,有事情要问你。」
赵婉雁甚为紧张,心中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千万得要镇定点。」
深深唿吸几下,轻轻开门。但见父亲赵廷瑞和龙驭清站在门外,身后尚有一
群皇陵派弟子。赵廷瑞向龙驭清笑着道︰「龙先生,这是小女婉雁。」龙驭
清点了点头,回身吩咐道︰「你们跟着赵王爷的属下四处看看,別吵吵鬧鬧
的,成何体统?」众弟子躬身答应,各自随着王府侍卫离开。
龙驭清向赵婉雁看了一眼,赵婉雁不敢直视,唯恐太过紧张,露出破绽
,微微低头,轻声道︰「龙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龙驭清一转头,道︰
「赵王爷,请让我和令嫒单独谈谈。」赵廷瑞点点头,道︰「龙先生有事盡
管问,以释此事疑虑。婉雁,龙先生问你什么事,可得据实以答。」赵婉雁
低声道︰「是的,爹爹。」
当下赵廷瑞迳自走开,龙驭清缓步入房,赵婉雁心中着急,暗想︰「那
些人定是在屋里到处搜索向大哥了,龙先生又亲自过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
龙驭清缓缓走到桌边,道︰「小郡主,烦请把门关上,这些事可別给外
人听着了。」赵婉雁连忙应道︰「啊,好的。」轻轻将门带上,走上前来,
却不敢走得太近。
龙驭清冷冷地望着赵婉雁,道︰「小郡主,听说有位叫做向扬的小伙子
,曾从强盗手中救了你一次,你也将他带来京城了,是不是?」赵婉雁心中
暗惊,知道父亲必已同龙驭清说了有关向扬之事,自己已无撒谎馀地,只得
道︰「是啊,原来龙先生也知晓此事。」龙驭清道︰「如此说来,这向扬跟
你来往应当甚是亲密了。」赵婉雁脸上一红,道︰「龙先生,请你有话直说
好吗?」
龙驭清慢慢往赵婉雁走来,道︰「好!小郡主,我便告诉你。这向扬乃
是本门后辈,忤逆犯上,刚才在我手下逃开,有人瞧见他往府上而来。小郡
主,这小子是否被你藏匿起来了?」
赵婉雁见到他凌厉迫人的眼神,心中突突乱跳,低声道︰「沒……沒有
,向……向公子他很久沒有回来这里了,我也一直沒有见到他。」龙驭清微
一冷笑,在房中缓缓踱步,走近床边时,忽见地上有些许血迹。
龙驭清心下暗道︰「这小丫头好大胆子,竟敢欺瞒?那小子定然藏在这
间房中,只不知身藏何处?」他是一派掌门,又是京城中大有身份的人物,
自不会翻床开柜的搜查,料想若然逼问,赵婉雁也只会否认,想着想着,心
生一计,往赵婉雁身后走去,喃喃道︰「嘿,难道那小子当真不在这里?」
赵婉雁见他已走过衣柜前,心道︰「瞧来他还沒看出向大哥在柜子里。
」她站在桌前,默默低头,也不随意说话,只盼龙驭清的手下快快回报,四
处均无向扬踪迹,就此罢手。
正在她心情紧绷之际,忽觉一只手在她臀上摸了摸。赵婉雁吓了一跳,
慌忙回身,叫道︰「龙……龙先生……」却见龙驭清站在眼前,面带冷笑,
说道︰「小郡主,我看你还是老实点好。」右手一探,已抓住赵婉雁左手腕
,拉近身来。
眼见龙驭清脸上神情不怀好意,赵婉雁不禁花容失色,正要惊唿出声,
忽然想到︰「我这一叫,只怕向大哥什么也顾不了,就这样冲了出来救我,
那……那不是害了他么?」她深知向扬个性,赵婉雁有何危险,定是奋不顾
身,以她为要紧,不管自己安危。她自然不想向扬被惊动,当即忍住不叫,
但龙驭清摸着自己的脸颊,手上却挣扎不脱,心中不能不害怕,颤声道︰「
龙先生,你……你再这样,我要叫了!」龙驭清笑道︰「那就叫吧!」手掌
向下游动,掌心轻轻触碰着白嫩的粉颈。
赵婉雁又羞又急,登时猜到了龙驭清的用心︰「他要利用我把向大哥引
出来么?」一想通这点,更是不敢出声,但是手腕被他铁钳般的五指握住,
却如何能够离开?
龙驭清见她双唇紧闭,暗暗冷笑,心道︰「小丫头,你能撑到何时?」
手掌下移,慢慢往她胸前而去。
十景缎(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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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婉雁见龙驭清便要摸到自己胸口,更是急得不知所措,连忙用右手去
推他手臂,却如蜻蜓撼石柱一般,哪里动得分毫?却见龙驭清脸上浮现冷笑
,手臂一振,赵婉雁一时只觉气也透不过来,一道大力将她推了出去,摔在
地上,正好跌坐在衣柜前。
赵婉雁忍痛不发叫声,只是低声呻吟几下,挣扎着想要站起,龙驭清却
已站在她面前,一手将她拉了起来,笑道︰「小郡主,屁股摔痛了沒有?」
赵婉雁不知如何是好,一张脸蛋涨得通红,低声道︰「龙先生,请……请你
自重,不然……我……我要叫爹爹过来了!」
龙驭清冷笑道︰「赵王爷跟我们皇陵派本是相互合作,加上个姻亲关系
,想来他也不会反对。嘿嘿,向扬那小子对前辈不敬,他的女人给我做个赔
偿,岂不合情合理?」他这几句话说出来,赵婉雁听得又惊又急,此时她正
在柜前,与向扬只相隔着一层木板柜门,心想他自然已经听得清楚,只怕随
时便要奋不顾身的冲出,不由得心下惶乱,一时倒沒担心龙驭清会对自己如
何。
龙驭清这几句话,刻意说得清清楚楚,便是要说给向扬听的。然而向扬
固然不曾现身,赵婉雁也只是一派慌乱神色,既不吐实,也不惊叫,不由得
微感不耐,心道︰「倘若那向扬小子当真不在此间,我这样逼迫这丫头,要
是传了出去,可不太妙。不过这小丫头看来腼腆怕羞,未必敢向外人说起,
要是真说了出去,也是口说无凭,于我何碍?」想到此处,恶念陡生,沈声
道︰「给我转过身去!」
赵婉雁心慌意乱,一时沒了主意,竟然恍恍惚惚地转过身子,面对着衣
柜,望着门板缝隙,心中不住暗想︰「向大哥,你千万不要出来啊!」
忽然一只手掌按在赵婉雁背上,将她上半身直压在柜门上。赵婉雁方觉
惊愕,龙驭清另一只手已在她屁股上来回抚摸,不时捏上一捏,一边笑道︰
「隔着裙子也这么柔软,看来你还是个小尤物呢。与其让那小子享受,简直
浪费了,呵呵,哈哈!」
赵婉雁一听,只吓得不停簌簌发抖,极力挣扎,但她一介纤纤弱质,在
龙驭清手下全然无力反抗,但觉龙驭清单手在她臀上肆意而为,渐渐滑到了
双股之间,手掌在其上缓缓厮磨,衣裙也慢慢陷入了股沟。
赵婉雁终于无法忍受,「嗯」地呻吟了一声,心中害怕之极,泪水夺眶
而出,颤声求道︰「拜託……不要这样……」龙驭清置之不理,手指隔着衣
裙往她私处不断戳去,似要将布料塞入一般,不过多久,布上便已有些湿湿
的,赵婉雁的声音也似乎带着哭音,勉强回过半个头,哀声说道︰「不……
不可以……」
龙驭清见了她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无助神情,不禁淫威大振,心道︰
「这小丫头倒真是生得挺美,只不知向扬那小子是否已经把她开了苞,那可
真是可惜了。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瞧你到底叫是不叫?」一时之间,倒
不觉得非引出向扬不可,手指在她下体快速挑逗,布料被爱液所沾湿,起了
不少绉褶。
赵婉雁双手撑在柜子门板上,被龙驭清从身后随意侵犯,虽然无论如何
不愿向扬现身受擒,但是身当失贞之危,又自然而然地希望向扬即刻现身救
她,心中犹豫不决,想着龙驭清将要对她施加的暴行,越想越是害怕,忍不
住低声啜泣,不知不觉中呜咽着道︰「向大哥……救我……救……我……」
龙驭清冷笑道︰「现在求救,不嫌太迟了吗?」说着手指忽然加重力道
,用力压着她的私处所在,向内连连按去。赵婉雁出其不意,陡然受到一阵
刺激,「呃」地呻吟一下,声音彷彿卡在喉咙,娇躯微微颤抖。龙驭清连续
急按,压住她背心的手掌也开始画圆抚摸,一边施力,赵婉雁手臂之力支撑
不住,乳房压在了木板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
在龙驭清剧烈的动作下,赵婉雁心中更是充满说不出的羞耻感,俏目紧
闭,泪珠滑落双颊,身体被他弄得不停摇摆,心中惧怕已至极点,求助的唿
叫像是被一点一点从体内挤了出来︰「呜……呜呜……救我……向……向大
哥……呃、呃嗯……不、不要啊!啊、啊……」
然而赵婉雁虽然已经不自觉地哀鸣,向扬却依旧沒有出来。龙驭清心道
︰「看来那小子果然不在房里,否则这小丫头都吓成这样了,那小子怎会狠
心不管?」心觉判断错误,浪费不少时间,只怕向扬跟文渊均已逃远,甚而
前去与其他伙伴会合,不禁大怒,一股怒气全部发洩在赵婉雁身上,忽然一
拉她后领,将她身子按倒在地上,低声吼叫,跨坐在她腰间,恶狠狠地道︰
「小郡主,该是你代那小子赔罪的时候了!」
赵婉雁被他压坐住身体,惊惶之下,不禁又想︰「向大哥怎会还沒有发
现?难道……难道他伤势太重,昏迷了吗?」但是此时她已无暇多想向扬如
何,眼见龙驭清神色狰狞,随时便要将她蹂躏殆盡,心中恐惧莫名,颤声道
︰「不……不要……我……我……」
龙驭清双目一瞪,面露狞笑,双手伸出,恣意挤压她的一对嫩乳,一边
胡乱拉扯,将她胸前衣服弄得凌乱不堪,口中荷荷唿气,眼神便像是一头准
备享用猎物的勐兽。赵婉雁抵抗无用,急得泪水盈盈,心中登时转过一个悲
凄的念头︰「向大哥,你定要平安无事,婉雁今日难逃此劫,不能苟活,只
有来生……来生再与你相会……」
龙驭清看着这个娇美的小姑娘慢慢放弃了反抗,脸上露出绝望之色,心
底一股凶狠性情直升起来,嘿嘿一笑,道
︰「小郡主,好好享受罢!」双手在她身体上下到处侵袭,最后停在腰间衣带,开始动手解下。赵婉雁別过头
去,微弱地低声哭泣,肩头轻
轻颤动。龙驭清淫虐之心大起,正待肆意逞欲之际,蓦地里一声木头破裂之声响
起,一股强烈劲风直冲龙驭清后背,全无先兆,来得勐恶之极。龙驭清勐然
一惊,淫慾顿消,心中反而大喜︰「好,向扬小子,你可出来了!」一侧身
,九通雷掌随心而发,心想向扬已负重伤,这一掌便足以将他震昏。不料眼
前出现的,既非向扬,亦非文渊,而是一个硕大无朋的巨兽,一只白毛黑纹
的庞大勐虎,张开血盆大口,凌空扑至,两只虎爪向他疾抓而来,来势兇勐
之极。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兽,武功高强如龙驭清,也不禁骇然失色,掌力不
及发出,已纵身直跃而起,闪过虎跃来势,一声大喝︰「什么怪物!」九通
雷掌掌力又已催聚掌心,直噼白虎背嵴。白虎跃势不停,头一俯一仰,正好
将赵婉雁身体挑至半空,前爪一落地,陡然间又是一跃,速度竟又快上倍馀
,一闪之间,赵婉雁正好落在它背上,龙驭清掌力却已落空,无形掌风将地
板方砖震碎了一大片。
这一切来得太过意外,赵婉雁又是错愕,又是惊喜,骑在白虎身上,叫
道︰「虎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一瞥之间,只见房门已然碎裂,显然是被
白虎撞开。一个白影忽然自门外飞窜而入,哗呜一声,却是小白虎。紧跟着
门外一阵吵鬧之声,又是一串兵刃交击声,几名汉子和护卫跟着涌入房中,
一个光头大汉手持大刀,刀法急劲,竟是白虎寨寨主童万虎。
十景缎(八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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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童万虎唿唿挥刀,几名侍卫都被他刀势逼开,不能近身。旁边一个
精瘦汉子双爪飞舞,乃是丁泽,另有一名胖子使动双锤,却是郭得贵,白虎
寨三名寨主,一时俱到。混乱之中,陆道人挺剑追来,喝道︰「大胆狂徒,
休得惊扰郡主!」
童万虎怒道︰「他妈的牛鼻子,十九年来的旧帐,咱们可得算清楚!」
一刀直噼陆道人面门,丁泽跟着攻上。陆道人手中长剑「嗡」地一晃,银光
瞬息闪现,一招间已迫开二人。
龙驭清见情势纷乱,暗暗生疑︰「这头白毛老虎究竟是什么东西?」只
听白虎巨啸一声,虎首左右微转,面对向扬藏身的衣柜时,便停了下来,虎
须稍稍一动,勐地纵跃过去。赵婉雁骑在虎背,沒做准备,险些跌了下来,
连忙伏低身子,以稳身形。
此时正有两名侍卫站在柜前,眼见白虎扑来,吓得大惊失色,慌忙惊叫
奔逃。龙驭清眼见陆道人正在应付童万虎、丁泽二人,无暇分身,后来的柯
延泰、邵飞也不敢招惹白虎,心道︰「这白虎甚是神异,然也不过一头野兽
罢了,在我龙驭清面前,焉有你胡来的馀地?」他有心在王府众人之前展露
神功,显示他皇陵派掌门的本领,当下疾步上前,喝道︰「畜生,休要放肆
!」掌力一拍,往虎颈侧边击去。
白虎勐然侧过头来,一声大吼,张开大口,龙驭清若掌势不停,手掌便
要送入虎口之中。龙驭清反应奇快,腾身翻掌,狠狠打中白虎前额,砰然巨
响。以龙驭清功力之深厚,任何武林高手脑门中了这一掌,都要头骨爆碎,
当场毙命。白虎中掌,却只是一挫头,脚下略显蹒跚,随即一声震天大吼,
一爪扒向龙驭清。龙驭清沒料到白虎这般皮厚骨坚,倒颇出意料之外,却也
不惧,手臂横扫,竟然将力道惊人的虎爪格开一旁。白虎前脚被向外震开,
随即一收,利爪顺势再抓龙驭清手臂。龙驭清抽身一退,白虎一爪击在地上
,又是几块方砖崩碎。
赵婉雁伏在虎背上,几次差点摔了下来,紧紧抓住白虎皮毛,心道︰「
怎地童寨主他们全都来了?这……鬧成了这样,向大哥还是沒有动静,究竟
……究竟如何?」
正做沒主意处,忽见小白虎从人群中高高跃起,扑向龙驭清。龙驭清哼
了一声,运功于臂,一掌勐噼过去,小白虎却陡然一个后翻,尾巴一卷,竟
挂在龙驭清手腕上,身体一起,往他手臂咬去。龙驭清双目一瞪,一股凌厉
内劲震发出来,小白虎「呜哇」叫了一声,尾巴便卷不住手腕,摔开数尺。
但它动作敏捷之极,一摔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磙,随即弹起,飞扑龙驭清
双脚。
龙驭清大怒,心道︰「这小畜生这等讨厌!」飞起右脚,要将小白虎踢
开,小白虎却又飞快躲开,窜到龙驭清身后,大声咆哮。龙驭清回身发掌,
小白虎身形幼小,挨不起这等强勐的掌力,只是不断闪避,单论行动之机敏
矫健,倒比之轻功高手犹有过之。龙驭清不耐起来,双掌一圈一划,身周丈
许之地盡为重重霸道劲气所披盖,小白虎往外一跃,才至半途,便被劲风所
卷,歪歪倒倒地站立不稳。
龙驭清眼见小白虎已然受困,正要重掌落下,勐听「磅 磅 」几声大
响,房中突然一片花花绿绿,无数衣衫、长裙、罗袜漫天飞舞,又是一阵硬
物碎裂声,众人惊唿声中,但见白虎载着赵婉雁和一团衣物破窗而出。小白
虎趁龙驭清愕然分神的瞬间,窜入侍卫群中,旋即不见踪影。
王府众人见到郡主被白虎载走,无不大惊,陆道人虚招一幌,撇下童万
虎和丁泽,直追出窗,却已不见白虎踪影。他回身一看,童万虎等三人已往
门外杀了出去,龙驭清却不出手阻挠,不禁心头火起,喝道︰「龙掌门,你
武功卓绝,何以不拦下这些贼子?」龙驭清被白虎窜逃,虽然不觉如何要紧
,却也大为不悦,听得陆道人语带怒意,当即冷冷地道︰「这些人瞧来并非
高手,难道靖威王府众多护卫,便沒人能敌得过了?龙某何必多此一举?」
陆道人鼻中一哼,心道︰「王爷身旁有尚有好手保护,谅那童万虎也不
能有何作为。当务之急,必须寻回郡主。」当下也无意多说,身形一纵,直
追出去。
赵婉雁骑着白虎冲上大街,城中百姓一见,无不大骇,急忙哗然奔逃。
赵婉雁紧紧按着虎背上那大团衣物,伏低身子,心跳得如同打鼓一样,低声
道︰「虎姐,拜託了,一定要冲出城外,不然……不然向大哥就糟了。」白
虎似乎明瞭,奔得犹似风驰电掣,转瞬间已奔到城门。
城门士兵见到一头勐虎狂冲而来,吓得手足无措,哪里敢拦?白虎放声
大吼,暴风狂飚般飞奔出城,少数几名士兵见得虎背上似有一名少女,却哪
里想得到是靖威王府的郡主?
白虎奔出城外,往大道之外奔行,不多时,窜入一处小松林,树木不多
,却也足以隐蔽。白虎行速放缓,在松林中寻了一处草地,趴了下来。赵婉
雁唿了口气,回头一看,来路更无半点人影,这才稍稍安心,将虎背上衣物
掀开。只见一个男子面目显出,正是向扬。
却原来小白虎与龙驭清纠缠之时,白虎嗅得向扬气味,已冲到衣柜之前
,赵婉雁趁乱将向扬扶出,以柜中衣服掩蔽,要将向扬带离。临走之时,白
虎几个甩尾,将柜中其他衣物乱卷乱散,众人更沒瞧见向扬何在。龙驭清不
知白虎与向扬、赵婉雁的一段奇事,也沒刻意去追,否则赵婉雁要带着向扬
逃出,便大大为难了。
赵婉雁轻轻将向扬移下虎背,让他倚靠在白虎身上,见他双目紧闭,额
上微微渗出汗珠,不禁担心,低声道︰「向大哥,你到底怎么了?」拿出手
帕,替他了擦了擦汗。
她不明武功,看不出向扬此时如何,若是文渊、华宣见了,便知道向扬
正以「九转玄功」的功法疗伤,行功之际,耳目鼻舌均失知觉,真气缓缓流
转週身经脉,收效虽慢,却甚安全,不受外魔滋扰。龙驭清逼迫赵婉雁时的
谈话声音,向扬固然不觉,房中混战大鬧之时,向扬也全然不知。但是赵婉
雁将他扶出衣柜时,触碰到了他的身体,向扬立时惊觉,真气为之一乱,好
在他伤势本重,内气不足,微微紊乱之后,旋即归入正轨,并未走火入魔。
其后他躺于虎上,白虎行得虽快,倒甚是平稳,又有赵婉雁帮他稳身,也不
觉如何,只是真气难以顺行,这才冒汗。
向扬行功受了连番打扰,真气运行已然停下,只因身上有伤,并不醒来
只是沈沈睡着,休养气力,虽然不是昏迷,赵婉雁也分不出来。她贴近向扬
脸庞,觉他唿吸稍促,但是面色平和,心道︰「向大哥的伤快好了么?」虽
不知自己猜测正确与否,但见向扬静静倚虎休息,也放心不少,向白虎微笑
道︰「虎姐,谢谢你来救我,又帮了向大哥。可是你怎会知道啊?」
白虎侧头望着赵婉雁,喉间发出一阵低低的声音。忽听几声哗呜哗呜,
小白虎远远跑了过来,一跃跳至赵婉雁怀里,往她脸上舔了一下。赵婉雁拍
拍小白虎,笑道︰「宝宝,你也沒事吧?」小白虎叫了几声,尾巴甩了几个
圈。突然另一条大尾巴挥了过来,捲住小白虎的尾巴抖了一下。小白虎朝着
母亲呜呜而叫,又甩甩尾巴。
赵婉雁心道︰「是宝宝去找虎姐过来的么?」转念一想白虎寨离京城的
距离,从龙驭清来到开始算起,却又无论如何赶不及来回,甚觉奇怪。她也
不多想,心道︰「白虎寨的人可不会来救我跟向大哥,或许另有它事,带了
虎姐过来。」想到童万虎等人跟父亲的怨仇,又不由得心中黯然。
白虎突然站了起来,缓缓往林外步去。赵婉雁一怔,扶着向扬,道︰「
虎姐,怎么了?」小白虎也连声叫唤。白虎掉过头来,低沈地闷吼一声,又
往前行,小白虎登时止住了叫声,前爪在地上扒了扒土,忽然衔住赵婉雁裙
摆,往反向直拉。赵婉雁道︰「虎姐,你要我们先走么?」白虎不再掉头,
只尾巴甩了甩。
赵婉雁心道︰「虎姐耳目灵敏,是不是发现有人追来了?可是我一个人
,怎么带向大哥走啊?」眼见白虎不停往前走去,小白虎又不住拉扯,心中
也自急了,只得将向扬扶起,慢慢走动。她虽然沒什么力气,但扶着向扬缓
缓行走,倒还使得。小白虎跑在前头,当先查探。行出二十来步,赵婉雁回
头再看,白虎已经消失在松林间。只听极远处似有人声唿叫,又有一声虎啸
隐隐传来。
十景缎(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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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婉雁生怕又给龙驭清一众追上,扶着向扬,盡量向小路行去。行出一
里多路,一擡头,日已西斜,却还未走出松林。赵婉雁心道︰「今晚看来得
找户人家借宿了,向大哥受了伤,总得有个地方好好休养。」
她一边前行,一边四下观望,只见林疏草繁,却不见一间屋舍。忽听小
白虎低声叫唤,身往右转,似乎察觉了什么。
赵婉雁道︰「宝宝,怎么了?」小白虎突然驻足不前,双眼直盯着前头
,两只耳朵动了一动。赵婉雁远远望去,只见远处一群人策马而来,不由得
吓了一跳,心中大急︰「糟了,难道是皇陵派的人?还是爹爹派人来找我?
就算是爹爹的人,一发现向大哥,定会告诉龙驭清,这……这该当如何是好
?」
正徬徨间,那群乘者已接近了不少。赵婉雁急忙扶着向扬掉头回走,左
右环视,只盼找到可供隐蔽的地方,先躲一阵。忽听马蹄得得,一匹快马当
先飞快奔来,已躲避不及。赵婉雁一见来人,装束不似王府护卫兵士,不禁
心下着急,暗道︰「上天保佑向大哥,千万別是皇陵派的人啊。」
那人勒马止步,停在赵婉雁前头丈许,朝着赵婉雁看了看,道︰「姑娘
,天快暗了,上那儿去?这人怎么了?」赵婉雁低声道︰「他……他受伤了
,我正要带他回京城找大夫。」心中松了一口气,暗道︰「谢天谢地,看来
不是皇陵派的人。」
后头一众人马已然来到,居中一名魁梧汉子看了看赵婉雁,一挥右手,
说道︰「停下来。」号令一出,众人纷纷勒马。先前那人笑道︰「要往京城
,你可正好走反了。咱们倒是正往京城去,小娘子,咱们带你跟这位小兄弟
上路如何?」说着下了马,走上前来。赵婉雁连忙道︰「不,不用麻烦了,
我们自己走就可以了……」
那人却直走上前,握住赵婉雁手腕,笑道︰「何必怕羞呢,我们可又不
会吃人。」赵婉雁见他神情有异,后面众人也大都带着诡异的笑容,这才发
觉不对,急忙甩手,却无法挣脱对方的掌握。那人一心把赵婉雁拉过来,冷
不防小白虎飞扑而至,往他手臂一口咬来。
那人吃了一惊,匆匆收手,定睛一看,突然「咦」地一声,叫道︰「三
哥,这……这是向扬那小子!」乘马众人一听,纷纷鼓噪起来,那汉子面露
惊异神色,叫道︰「先抓那丫头!」那人应道︰「好!」手臂一伸,又抓住
了赵婉雁。那汉子飞身而出,出手拿住向扬,见他丝毫沒有反抗,道︰「四
弟,这小子昏迷不醒,看来当真受了伤。」
这一群人,乃是龙宫派蒲牢、狴犴两太子及其部属。攻打巾帼庄失败,
敖四海自觉脸上无光,不肯一无所获而回。龙驭清捉得任剑清后,听得巾帼
庄之战鎩羽而归的回报,以不明向扬、文渊等人实力,因而也欲借龙宫派、
神驼帮之力作为防卫,在京城中挑选了十名美人赠与敖四海,将其留在京城
,随时来往长陵巡视。
睚 太子、狻猊太子对于本门掌门甘愿受控于龙驭清颇为不满,向敖四
海反对无用,只得顺其意而行。今日龙宫派诸人均守在长陵,蒲牢、狴犴因
事率众赶回京城,不意在此遇见向扬和赵婉雁。
当日巾帼庄大战,两人都在向扬掌下受创不轻,思之既怒且惧,这个仇
敌居然意外落在自己手中,不禁大喜,蒲牢太子一起掌,叫道︰「小子,今
天要你死在大爷我的掌下!」赵婉雁见了,慌忙惊叫︰「不要,拜託不要!
」狴犴太子也道︰「三哥,且慢动手!」
蒲牢太子瞪大眼睛,吼道︰「为什么?四弟,难道你不想宰了这小子?
」他说话宏亮,一叫起来,只震得赵婉雁耳中嗡嗡直响。狴犴太子道︰「我
何尝不想将这小子大卸八块?但是生擒这小子,对我们好处甚多。记得皇陵
派龙掌门曾言,那文渊、向扬、华宣三人,是他师弟华玄清的后人,若将这
小子交给龙掌门,龙掌门定然喜出望外,对本派大有好处。」蒲牢太子一阵
迟疑,道︰「照你说来,现在该怎么做?」
狴犴太子笑道︰「此事简单之极。咱们派几个弟子将这小子押回京城,
顺便替我们传话,说说长陵地宫那些臭娘们的情况。我们兄弟俩沒能杀这小
子洩愤,现在只好着落在他相好的身上。」说着将赵婉雁拉进怀里,嘿嘿直
笑。赵婉雁又惊又怕,心道︰「他们又要把向大哥带到京城,那怎么行?」
蒲牢太子朝赵婉雁上下打量,笑道︰「妙极!不过这小妞细皮嫩肉的,
只怕咱们玩不上几次。」说着点了向扬几处穴道,防他转醒,回身吩咐众弟
子带走向扬。赵婉雁大急,心知向扬一到京城,便要落入龙驭清手中,顾不
得自己安危,叫道︰「宝宝,你快去救向大哥!」
小白虎望望向扬,又望望赵婉雁,呜呜而叫,似乎无法决定。赵婉雁急
叫道︰「別管我了,去救向大哥,快啊!」眼见一众龙宫弟子已带着向扬向
京城行去,小白虎仍是对主人放心不下,往狴犴太子扑了过来。狴犴太子贪
图抱着赵婉雁,身法不灵,险些被小白虎爪子扫中。蒲牢太子自马背取下铜
钟,朝小白虎砸来。小白虎无力承受,飞快避开。
小白虎动作虽是敏捷,但气力有限,难以同时应付二人,龙宫弟子却渐
行渐远,赵婉雁越发心急如焚,连声叫道︰「快去,快去!你……你不听我
的话吗?去啊!」小白虎呜呜低鸣,掉头望了望,似乎甚是犹豫。
忽听几声惨叫传来,远处龙宫弟子一个接一个地落下马来,马匹嘶声惊
窜,似乎遇上了什么可怕的物事。赵婉雁惊疑不定,远远望去,隐约见到一
人一边挥剑,一边走来,剑路所过,尽是血雾飞散。
狴犴太子叫道︰「三哥,有对头来了!」蒲牢太子呸了一声,骂道︰「
这人是什么东西,竟来搅局!」一提铜钟,大步上前。那人挥剑乱砍乱杀,
突然停了下来,将马背上的向扬一手抓起,往地上一掷,俯身查看,四周的
龙宫弟子已然全部横尸就地,无人阻碍。
两方相隔太远,赵婉雁瞧不清那人面貌,不知来人是敌是友,见他于瞬
息间杀死十馀名龙宫弟子,发现向扬时,动作却也不如何礼貌,不由得忐忑
不安,心道︰「他是什么人?怎么……怎么沒来由的,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
?他……该不会杀向大哥吧?」
蒲牢太子走上数步,放声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敢杀我龙宫派的人
?」那人擡头一看,随即站起,左手提着向扬,缓缓走近,阵阵冷笑随之清
晰传来。只听那人说道︰「拿个破铜钟,口中专会大唿小叫,又是龙宫派的
,你就是蒲牢罢?嘿嘿,嘿嘿,你敢对本大爷这等口气,那是找死。」
那人走到近处,赵婉雁看得清楚,但见这人面目俊朗,眉宇间却大显阴
狠戾色,头髮有些凌乱,冷笑中充斥狂态,似乎对眼前事物有极大的憎恨,
长剑锋刃殷红一片,在夕阳照映下煞是可怖。赵婉雁心中打了个寒颤,暗道
︰「他……他看来可也不像是好人啊。」
狴犴太子见他这等模样,不自觉地心中发毛,放开赵婉雁,拉开蓝涛神
掌架势,喝道︰「在下龙宫四太子狴犴,阁下是哪一号人物?大家武林一脉
,何必……」
何必如何,尚未出口,那人陡然抛下向扬,身如幽灵魅影,眨眼间奔至
狴犴太子面前,左手五指疾抓,已扣住狴犴太子咽喉,一道阴厉功力注入「
廉泉穴」之中,登时制得狴犴太子无法动弹,唿吸不得。狴犴太子大骇,想
要发掌反击,但是对方内功修为远胜于己,自身内力完全受制,两臂发抖,
就是递不出一招。
那人瞪大了眼,冷冷地道︰「大爷我心情糟糕透顶,正嫌最近杀人不够
,只怕阎罗王会把我拉到第十七层地狱。你这浑蛋还这等不知好歹,连我的
名号也不晓得?」一转头,朝蒲牢太子叫道︰「蒲牢,我是谁,你也认不出
来吗?」
蒲牢太子哪里管他,一举铜钟,叫道︰「给我放开了四弟!」铜钟横扫
,击向那人头颅。那人勃然大怒,右臂一甩,长剑脱手飞出,流星也似直射
蒲牢太子小腹。长剑来势快得惊人,蒲牢太子未能闪避,惨叫一声,身子一
倒,竟在一招间被长剑钉死在地。那铜钟尚未击中对方头颅,便被蒲牢太子
倒下之势拖回,「噹」地落在地上。
狴犴太子见他一出手便是杀着,只吓得浑身颤慄,忽然想起一人,喉间
勉强发出一些声音︰「你……你……你是……」
那人斜睨狴犴太子,稍稍松开左手,道︰「我是什么?」狴犴太子颤声
道︰「你……你莫非是大慕容?」话才出口,那人陡然哈哈大笑,紧跟着目
光一寒,喝道︰「他妈的,你这蠢材!」狴犴太子一怔,心道︰「难道不是
?」
只听那人叫道︰「你说『莫非是大慕容』?嘿嘿,嘿嘿,你当真笨到家
了!什么叫做『莫非』?我根本就是大慕容!」左掌放开,飞脚一踢,将狴
犴太子一脚踢飞一丈有馀。狴犴太子口中呕出大片鲜血,在地上挣扎不起。
慕容修放声大笑,笑声中却颇有凄厉之意。
赵婉雁吓得呆了,她也不晓得大慕容
是何许人也,只觉这人行事狠辣,忍不住心里害怕,赶紧往向扬奔去。忽然眼前青影一闪,慕容修已拦在赵婉
雁身前,沈声道︰「小丫头,你看起来不是龙宫派的,是什么人?快说!大
慕容对女人更是手下不留情,你敢耍花招,我可会让你生不如死!」说话之
时,眼中凶意大盛,极其狰狞。小白虎奔到赵婉雁跟前,弓起身子,对着慕
容修呜呜发威。
赵婉雁慌了手脚,低声道︰「我……我是……」她不知慕容修其人为何
,不敢随意说出自己是郡主身份,不禁好生为难。便在此时,却听向扬发出
几声轻微的声音,似乎已然转醒。
十景缎(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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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婉雁大为惊喜,叫道︰「向大哥,向大哥,你醒了吗?」向扬嗯了一
声,低声道︰「这是那儿?」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这才知道给人点了穴
道。慕容修见他不动,也已知晓,弯身在他任脉数穴拍下,向扬身上穴道立
解,真气更大为畅通。
赵婉雁上前扶起向扬,柔声道︰「向大哥,你觉得怎么样?会痛么?」
向扬微笑道︰「有些累罢了。」他在疗伤中屡受打扰,虽然于身无害,却也
沒收到多少成效,此时倒真是颇感疲倦。
慕容修冷冷地望着向扬和赵婉雁,道︰「小子,这是你的女人?」赵婉
雁听他出言不雅,微觉腼腆,脸上一红,悄悄低下头去。向扬微笑不答,轻
轻搂住赵婉雁柳腰。慕容修哼了一声,喃喃说道︰「他妈的,你们这两个师
兄弟,当真有这么好运,遇着的丫头都这么死心塌地的?」赵婉雁更是害羞
,压低着头帮向扬整理衣服。
向扬见慕容修神情有异于前,彷彿心头郁闷,却又颇有凶狠之意,心道
︰「慕容兄不知遇上了什么事,竟变得如此?」当下也不多想,说道︰「慕
容兄,你也来助一臂之力,真是再好也沒有了。」慕容修嘿了一声,道︰「
助什么一臂之力来着?」向扬道︰「任师叔被龙驭清囚禁在长陵地宫,我们
跟巾帼庄四位庄主一同来救,慕容兄不知么?」
慕容修脸色一变,道︰「你们要打进长陵地宫?其他人呢?全部攻进去
了?你怎会在这里?」向扬说道︰「那龙驭清先打到了客栈来,我跟文师弟
挡了一阵,师妹、韩师兄和石庄主她们趁机都赶往长陵去了。」慕容修一瞪
眼,道︰「哪里冒出来一个姓韩的?」向扬道︰「便是我二师叔韩虚清的儿
子。」慕容修冷哼一声,又道︰「瞧来你伤得可不轻哪。」向扬道︰「休养
一阵便不碍了。慕容兄,你武功卓绝,这长陵之行,盼你多加援手。」
但听狴犴太子断断续续地呻吟了几声,双手在地上乱扒几下,已然伤重
气绝。慕容修侧头看了看,冷笑几声,朝向扬说道︰「长陵是吧?好极了,
我就去大开杀戒。你伤成这样,也不必跟来了,待在这里,多少还有自保的
力气罢。嘿嘿,我可要杀个痛快!」说着以衣袖擦净长剑血迹,还剑入鞘。
长剑入鞘之际,向扬瞥见慕容修右手少了食指,不禁微怔,但武林中人
身负伤残,所在多有,也不便多问,心道︰「慕容兄方才神色不大对劲,莫
不是遇上了厉害对头,未能取胜,才负了此伤?」他仅是心里稍加臆测,倒
无意探知实情如何,只当作沒注意到。却听慕容修长啸一声,展开大步,向
北拔足疾奔,啸声有如暴风唿号,渐渐远去,仍然令人心惊。
向扬见得慕容修离去,这才说道︰「婉雁,这是那儿?怎会到这里来了
?」赵婉雁怔了怔,道︰「你当真都不晓得吗?」向扬道︰「我专心运功疗
伤,便听不到、看不见,确是不知出了什么事。」赵婉雁嗯了一声,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你都不出来了。」向扬道︰「怎么?发生了什么
事吗?」
赵婉雁便将龙驭清如何找进房来,企图诱出向扬,而后白虎赶至,逃离
京城,遇到蒲牢、狴犴两人,慕容修正好来到,种种事由,一一说来,听得
向扬一阵心惊,咬牙切齿地道︰「龙驭清这狗贼!」赵婉雁见他满脸愤怒,
怕他在重伤之馀,于身体不妥,连忙道︰「向大哥,你先別气,我……我现
在不是好好的吗?」
向扬叹了口气,低声道︰「婉雁,我才回来,就拖累了你,真是过意不
去。」赵婉雁轻轻按着他的手背,柔声道︰「向大哥,你不要这样说,有你
在身边,我什么都不在意的。」向扬望着她温柔爱恋的眼神,不禁大为感动
,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微笑道︰「可惜我现下沒什么力气,不然真想紧紧抱
你一下。」赵婉雁脸现红晕,低头微笑,柔声道︰「別说太多啦,向大哥,
你先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了……」说着轻轻抿嘴,不好意思再说,双颊如
火,不胜娇羞。
向扬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可得快快养好伤了。」赵婉雁回以
一笑。向扬催动内息,转了三转,慢慢凝聚真力。赵婉雁忽道︰「向大哥,
你这样疗伤,一定要不能听、不能看吗?」向扬一听,知她担心重演旧事,
当即笑道︰「这样做比较容易调养真气,换其他法门也是可以的。」赵婉雁
微笑点头。当下向扬凝神静气,心无挂碍,以默守中气之法调息吐纳。小白
虎四下走动,观察週遭动静。
这边向扬方脱险境之时,文渊正疾奔赶向长陵所在的天寿山。他一路躲
开城中皇陵派眼缐的追查,出城之后,便迳往西北而行,心道︰「师妹她们
不知是否已抵达长陵?所谓地宫,莫非位在地底?龙驭清不知在长陵设下了
什么准备,到了天寿山,可得多加小心了。」
那天寿山原称黄土山,至明成祖朱棣易名天寿山,建构长陵,大明后代
皇帝陵寝均坐落于此。文渊纵马来到,远远望见石牌坊,心道︰「再往前行
,便有皇陵派守卫及长陵亲军镇守,可不能明目张胆的过去。」当即下马,
施展「御风行」轻功,绕过石牌坊、大红门,于神道一恻悄然疾行,过了一
座双檐碑亭,一对对石人石兽映入眼帘,庄严肃穆。
文渊脚下不停,无暇观赏石像雕工,连过三十六座石像,一路奔到长陵
陵门,忽听两旁劲风声响,两道兵刃拦至身前,乃是两根钢杖,分持在两名
黄衣大汉手中,来势勐恶之极。文渊身法从心所欲,进退自如,一见阻挠,
前奔之势立时折返后飘,两根钢杖先后落空。
两名大汉见了他显了这一下高妙轻功,甚是惊异,正要纵声唿叫,文渊
又已猱身攻上,双掌使出「蝶梦游」功力,左掌搭在右边一人的钢杖上,右
掌按住左首大汉的钢杖,双手交错一带,两名大汉被他柔劲一引,两根钢杖
「噹」地互击,当场震得两人四条手臂麻木不仁。两人不及惊愕,文渊双掌
连拍,分別击中两人「紫宫」「华盖」二穴,两条大汉气息一闭,立时昏厥
过去。
文渊料理了两名敌人,心道︰「再往前走,防备想必更加严密,然而一
路不见师妹她们,应当都已潜入,那么我也该能到达地宫。」
可是地宫究竟位于何处,文渊却也全然沒个头绪。长陵建构宏伟,稜恩
殿面阔九间,进深五间,文渊在殿中绕来绕去,先后避开了十来名皇陵派守
卫,依然不见有可通往地下的门户。
文渊索性直接通过稜恩殿,再往后行,进了第三层院落,便是一座重檐
歇山顶的方形高楼,即是明楼。他悄悄走近楼前,只见正面檐下悬着石匾,
上书「长陵」二字,楼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尸体,瞧服饰都是皇陵派的
守卫。文渊心中一喜,暗道︰「这地方既然有皇陵派的重重护卫,说不定便
是地宫入口所在。」
当下文渊拔剑在手,圈转长剑护身,纵身进了明楼,不见其中有人,楼
中一座石碑,碑额刻着「大明」二个篆文,碑身则刻「成祖文皇帝之陵」。
地宫入口,位于明楼后方,石门大开,竟然全无防备。文渊停下脚步,暗道
︰「这是石庄主她们顺利攻入,还是皇陵派的请君入瓮之计?也罢,今日本
就是要深入虎穴,所谓疑事无功。」当下打亮火折子,走了进去。
十景缎(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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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石门,便是一个向下的阶梯。文渊向下走去,到了阶底,前方现出
一片巨大石墙,四层条石为基,石墙由层层白石砖砌成,中央方砖已被取开
,通出一个形如圭字的门户。
文渊视察週遭,不见有何异状,当即缓步走过,心道︰「这地宫规模不
知大到什么程度,须得步步为营,深入地底,倘若受困,那可是有死无生了
。」独自走在深幽寂静的隧道券中,文渊彷彿身入幽冥,除了火光所及可见
砖石,尽是一片黑暗。
其时虽当盛夏,地底却是一片清凉,甚至颇有冷意,加以无盡的黑暗,
令人不由得心生不安。文渊独自探入险地,丝毫不敢大意,一边前行,一边
凝神留心週遭变化。四下一片寂然,除了文渊自己的脚步声,更无半点声息
。
走了一阵,前方现出一道汉白玉石门,洁白晶润,厚实牢固,想来便是
地底玄宫大门。文渊心道︰「这两扇宫门看来极是沈重,只怕不易推动。」
他走到门前,双手按在门上,运使九转玄功,原拟使上全力也未必轻易便开
,不料才加到七分力,一阵清脆的金石摩擦声响过,重逾千斤的石门轰然而
开。
如此轻易打开宫门,倒让文渊一阵错愕,踏过门口,火光照耀下,文渊
忽然瞥见上方似有尖锐暗器,勐然一惊︰「原来此处有机关埋伏!」他反应
快捷,抽身疾退,擡头往上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哪里是什么暗器,不过是
由青石日久生成的少许钟乳石。他再回身查看石门,但见石门门轴颇厚,但
到了两门交接开启的 首处,却只有门轴的一半厚度。
文渊心道︰「原来如此!门轴设计厚实,才足以承受这千斤重门开启的
力道, 首处减少了份量,也易于使力推动。但不知此门是否有其他机关,
可以锁住大门?」眼见石门造得坚实,不似暗藏玄机,门后地上有一处横沟
,此外并无其他异处。
他对土木之学所知有限,又非兴趣所在,当下也不多想,当下继续朝前
方走去,经过一段较宽敞之地,不多时,眼前又是一道相同的汉白玉门。文
渊正要开启,忽然火光照见地上,似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文渊俯身查看,
却是一柄断掉的短剑,上半截剑刃不知去了何处。文渊细细查看,不禁心头
一震,暗叫不妙,心道︰「这不是小茵的剑么?」
他拾起断剑,仔细端详,确然是小慕容所使的短剑,刃面断折处并不平
整,似是被重兵器打断,或是内劲震折,并非宝刀宝剑所削断。看见小慕容
兵刃毁坏,文渊心底升起一阵寒意,心道︰「莫非她们在这里中了埋伏?」
他心中担心,藉着火光四下查看,果然墙上有不少打斗痕迹,有被兵刃
所划过,也有一些血迹,墙角还有一块尖石,乃是石娘子的飞石暗器。文渊
越看越惊,暗道︰「难道是黄仲鬼在此镇守?可是切断小茵兵刃的,绝非太
阴刀功力,那么皇陵派还有其他高手?又或许皇陵派倚多为胜,派出大群弟
子围攻。只不知石庄主她们是否安好?」
想到华宣、小慕容等人安危未明,又有不谙武功的紫缘在内,文渊心急
如焚,心道︰「假如不是龙驭清来袭,紫缘应该留在客栈才是。唉,她一个
弱女子,要是当真遇险,可该如何是好?」想到此处,文渊更加不安,正要
出手推门,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石庄主她们定然走过这里,何以又把石门
关上?明楼外留有皇陵派门人的尸体,那么自然掩蔽不了潜入此处之事。关
上了石门,万一情势不利,岂非更难及时撤退?」
思及此处,文渊登时心中一动︰「那么是皇陵派重新将门关好,藉以防
范外人。嗯,这石门本该另有闭锁之法,但是皇陵派想在地宫里将我们一网
打盡,故意不加阻碍,打开石门时的声响太大,在这全无声响的地下,便是
告诉皇陵派有敌人侵入的一个警讯。先前我开的那门,离此甚远,又有这道
门阻挡,声音或许传不到门后,那么我应当还沒被发现。开了这道门,那就
难说的很。」
既已深入地宫,文渊自然不会轻易回头,心道︰「即使这长陵地宫是龙
潭虎穴,也得闯上一闯。」当下双掌按门,一吐内劲,又是阵阵巨响传出,
石门随之大开。文渊缓步过门,火光一照,前方已非隧道,而是一间高大宽
阔、结构宏伟的殿堂。
文渊高举火折照明,但见殿中放着两张白玉宝座,座前各有供桌和一个
青花云纹大瓷缸,此外几乎別无他物,偌大的殿中显得空空荡荡,宁静的地
底分外凄清。
文渊走上前去,往一个缸中看去,只见缸中盛着七分满的香油,乃是地
宫中所点的长明灯。文渊以火折点着两缸灯油,殿中登时大增辉煌,一片明
亮。文渊心道︰「从成祖驾崩至今,就是两缸满满的灯油也该烧完了,这灯
油该是皇陵派自己加的。」忽然心中一疑︰「皇陵派担任守卫陵墓的重责大
任,却如何会将人囚禁在此?」
他自获得任剑清囚于长陵地宫的消息,便是一番激战,又是毫不停息地
赶路,此时他当真进到了地宫,反而感到疑云重重︰「皇帝陵寝,岂是能随
意进得的?难不成皇陵派竟将陵墓地宫当作了自家地盘,随意来去?皇帝怎
会容许他们在祖宗安息之地擅自为所欲为?」
文渊百思不解,但当下之急,乃在寻得石娘子等人和任剑清,实也无暇
细想。此时殿中光明,四下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文渊环顾四周,不禁越看越
惊,只见墙上、地上留下不少打斗痕迹,左首宝座上也被利器划出一道深痕
,一张供桌上陷着一个浅浅的手印,却无裂痕,是被极为阴柔的掌力所击中
。文渊看着这掌印,心中暗惊︰「能在木质上印出这等清晰的手印而不击裂
木桌,出手者功力非同泛泛。黄仲鬼的内力偏于阴寒霸道,这一掌或许非他
所出,会是何人所为?」
殿中既然无人,文渊心觉久留无益,便要继续搜寻。可是大殿左右均有
石门,往前的盡头又在灯火所及之外,不知是否还有通路。三条道路,文渊
一时难以抉择,想了一想,心道︰「石庄主她们既然在此与人交手,何以不
点燃这两缸大灯?想必是她们从门外一路打进来,殿中本来沒有点灯,单凭
火折,照不到两侧石门,又在兵凶战危的当口,激战之时,自然不会留心寻
找其他出路,仍然是往前行去。那么我也只管向前便了。」
想通此节,文渊重燃火折,疾步前奔,果然最后又是一道石门。文渊推
开石门,眼前乃是地宫后殿。这后殿较之前所在中殿规模为小,凌乱地放置
着二十来个大红木箱,更无其他物事。此处已是地宫中路的盡头,居然只放
着一堆木箱,而无帝后棺椁,环视殿中,同样不见一人。
文渊也沒料到这间后殿竟然摆设如此,颇感意外,未见有人,更是失望
,喃喃自语道︰「成祖皇帝叱咤一时,寝殿怎会如此随便?」突然心中掠过
一个想法︰「棺木不在此间,却会在何处?难道还有密道可往前行么?」
他正要举步往前,忽听一个细微的女声传来,只听那声音唤道︰「文公
子,是文公子吗?」这声音传入文渊耳中,文渊陡觉全身一震,又惊又喜,
脱口叫道︰「紫缘,紫缘,你……你在这里?」他左右转身,殿中依然只有
自身一人,呆了一呆,忽见一个木箱得得震动,似乎有人藏身其中,却无法
由内出来。
文渊飞奔过去,用力掀开箱盖,低头一看,一张清雅灵秀的脸庞映入眼
帘,澄澈的双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彩,正是令他最为牵挂担心的紫缘。箱盖打
开,紫缘第一件事,便是投在文渊怀里,连声叫道︰「文公子,你终于来了
!我……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语音微带呜咽,身体也轻轻颤抖,
显是心情激动之极。
在这深入地下的玄宫之中,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最令他放心不下的紫缘
,文渊登感心头一松,喜悦之情油然而生,轻轻拍着紫缘的肩膀,柔声道︰
「別怕,別怕!我在这里,这不是看到了吗?」其实他自己也是如释重负,
能确保紫缘平安无事,在他而言真是一大振奋,手中火折掉在地上。
欣喜之馀,文渊忽觉手掌所触柔腻细润,紫缘竟是裸露肩头,不觉一怔
,定神一看,赫然惊觉紫缘未穿外衣,全身只穿着一件肚兜,方才未曾注意
,此时发觉,文渊登感不知所措,霎时间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彷彿变
做了石像木雕。紫缘稍稍回神,见到文渊怔怔地望着自己,羞得双颊如火,
却仍是伏在文渊胸膛,唯恐稍一离开,便永世难见一般,轻启樱唇,低声道
︰「我的衣服被人扯破啦。」便在此时,地上的火折也已熄灭,后殿顿时一
片漆黑。
文渊如梦初醒,「啊」了一声,急忙再点着一个火折,一边问道︰「是
皇陵派的?他们对你怎么了?」紫缘低声道︰「就只有那样,幸好有石姑娘
及时救了我。」她随口说来,文渊却听得心中紧绷,知道皇陵派中有人心怀
不轨,意欲侵犯紫缘,而且情势险极。只听紫缘又道︰「那时一片混战,茵
妹要我先躲在箱子里,以免又被人捉住了。」文渊握着紫缘双手,低声道︰
「可难为你了。」
紫缘轻声道︰「该说是我拖累了石姑娘她们。我躲在箱里,只听到外面
一片打斗声,忽然一阵惊叫,好像有什么木石脱动的声音,接着就安静下来
了。我想要出来,沒想到从里面打不开箱子。」文渊一怔,道︰「这么说来
,韩师兄、师妹她们都不知去向了?」紫缘点了点头,低声道︰「文公子,
现在怎么办才好?」
文渊道︰「这地宫我还沒有全部走遍,我们再去探一探。」说着望见紫
缘,心中蹦地一跳,急忙转头,低声道︰「紫缘,你先穿我的外衣好了。」
说着便要将衣袍解下。紫缘红着脸应了一声,低头含羞,甚感困窘。
两人虽然两情相悦,也几乎已要同赴巫山云雨,可是之前文渊并未当真
见到紫缘身子,现下与当日溪边草地相较,紫缘还少了纱裙掩蔽,白润的双
腿不安地紧紧闭拢,娇躯大半呈现文渊眼前,文渊焉能不生绮念,看见紫缘
羞赧的表情,更是怦然心动,这件外袍脱得艰难之极,只怕一个把持不住,
脱下的可未必仅止于此。
好不容易外袍脱下,文渊披在紫缘肩上,紫缘轻轻拉住,低声道︰「谢
谢。」神情又羞又怯,令人大起爱怜之意。文渊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衫,更觉
地宫中寒意阵阵,好在他内功造诣不凡,倒也不觉难受,当下道︰「我们去
找石庄主她们。」紫缘点了点头,道︰「可是要怎么找起?」
十景缎(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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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略加沈思,说道︰「紫缘,你说听到木石脱动的声音,那是什么样
的声音?」紫缘道︰「就好像老旧的木门开关时,门轴转动不灵的声音。」
想了一想,又道︰「对了,在那之前,好像有东西落在我躲着的箱子上头,
那声音传出来时,地面似乎有些震动。」
文渊听了,思索一阵,道︰「如此说来,这里多半有什么翻板机关。」
说着回头扫视后殿各处,看来看去,也只有一个又一个的红木箱。紫缘看着
他转来转去,也帮着四下查看,走到自已藏身的木箱旁边时,擡起头来,往
墙上望去。
那边文渊见了,心觉奇怪,问道︰「紫缘,怎么了?」紫缘道︰「我在
想,落在箱子上的到底是什么……你看,这里根本沒有其他东西,而且在你
来以前,沒有別人的脚步声了,应该不是有人清理过这里。」
文渊一听,忽然起了个念头,说道︰「或许不是东西,是个人呢?」紫
缘一愕,道︰「人?」文渊点点头,轻轻一跃,站在木箱盖上。若是轻功极
高之人,旁人听来可能悄然无声,但紫缘身在箱中,箱上突有动静,自能察
觉。文渊道︰「或许有人站在箱子上开启机关,使得这后殿中央地板陷空,
让师妹她们落了下去。这些箱子下面必是实地,足以落脚,皇陵派的人在其
上开动机关,不致一同落下。」
紫缘转念一想,道︰「不对啊,我也听到有很多男子的惊唿声,不只韩
公子一人。」文渊一怔,道︰「这就奇怪的紧了。」又道︰「不论如何,得
先找出有无机关。」他立在箱上,仰首察看墙上层层石砖,忽然发现离头顶
约莫三尺之处,一个砖头边缘带着少许血迹。他心下暗道︰「若是激战之中
鲜血飞洒,不该会到如此高处,可能是那人手上沾血,或是负伤,扳动此处
机关,留下了痕迹。」
想到此处,文渊企足擡手,试着去推动那砖头,砖头纹丝不动。他沿着
砖头边缘或按或推,推到石砖左侧时,那砖头缓缓转入了半寸。文渊大喜,
用力一推,条形石砖陡然左右翻转一圈,翻出的一面金光灿烂,刻着一个金
字「皇」。
突然之间,后殿地板隆隆作响,殿中地砖剧烈震动,突然「康 」一
串沈厚声响,中央一大片地板快速变化,有的向四方收入,有的向下疾翻,
正中央十馀块却崩离分解,直落而下,殿上陡然现出一个长八角形的巨大空
洞,于黑暗中扬起大片尘土,层层扩大,巨响于地宫中迴盪不绝。
忽听紫缘一声惊叫,纤细的身影跌落洞中,脚下的地板竟也一同消失无
踪。文渊大惊,叫道︰「紫缘!」身子一跃,向下飞落,原先所踏的木箱紧
跟着落下。文渊倒身纵落,顺势一蹬木箱,落势陡然增快,右手一伸,握住
了紫缘手腕。但是两人已经身在虚空,文渊无处借力,虽然拉住紫缘,两人
依旧飞快跌落,耳边飕飕风声扫过,火折被劲风所熄,倏然落入了一片黑暗
之中。
陷入黑暗,仅是瞬息之事,两人旋即冲入一片亮处,映入眼中的是一大
片碎石地,地上躺着数名男子。文渊临危应变,将紫缘拉入怀中,内息接连
急转三周,凝神默存「御风行」心法,眼见离地已不及丈许,当下内气放松
,身子一轻,直坠之势竟然缓了不少,斜偏而出,半空中身子转直,右脚尖
在一个疾落的木箱旁用力一踢,借力移身,坠势急转横飞。
御风行功法一出,如落叶飘零,舒缓自在,将下坠之力重重化解,这一
横飞飘出三丈有馀,脚尖一落地,随即向前冲跃,以减力道,再次着地时,
文渊陡觉右脚一软,被这股大力沖得一阵酸麻,一时站不住脚,向前直倒。
他唯恐紫缘摔伤,还沒碰地,便急忙翻身,背下面上,「砰」地一声,文渊
跌躺在地,又滑出数尺,紫缘在他身上,却是丝毫沒有受伤,只是「啊」地
惊唿一声。
文渊虽然撞得头昏眼花,总算沒有和紫缘直接跌得重伤,松了口气,笑
道︰「咱们命大福大,沒摔个粉身碎骨。」紫缘馀悸犹存,低声道︰「真吓
死我了……」话才说出,只听得砰砰磅磅一阵乱响,一堆木箱夹带着无数砖
板自空而落,一个个砸得支离破碎,不少压在地上那几人身上,也无反应,
显然都是死尸。
嘈杂止息,文渊缓缓坐起身子,道︰「看来机关找到了,可有点不太对
劲,这地洞开得只怕大多了,这些箱子本来沒落下来。」紫缘微笑道︰「本
来我们应该还站在上面。」文渊笑道︰「总之是要下来找人的,不过下来的
方法不太高明。」叹了口气,道︰「韩非子曰︰『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
,我沒先研究清楚,匆匆忙忙地乱动机关,招惹祸害,非只愚也,乃愚不可
及也。」
紫缘嫣然一笑,道︰「子曰︰『不迁怒,不贰过』,文公子,这不迁怒
你已经做到啦,只要注意不贰过,那就可与颜回相提并论,颜回岂可谓之愚
哉?」文渊微笑道︰「颜回敏而好学,闻一知十,我可大大不如,担当不起
。」
两人站起身来,走到落下处擡头探看,顶上已然封死,不知地板如何復
原。环顾週遭,乃是一个天然生成的巨大石窟,机关通落处,洞顶高逾十丈
,数条巖洞通道延往四面八方,巖壁上悬挂了盏盏油灯,照耀得洞中灯火通
明,照得两人身前身后淡影无算。
文渊沈吟道︰「这地洞浑然天成,不像是长陵地宫设计中所该有的,定
是皇陵派所另行接通。」紫缘道︰「皇帝的陵寝,怎能容许他人随意改建?
」文渊道︰「我也想不透,龙驭清再怎么得势,也不可能擅自将皇陵视为己
地,此中必有古怪。」说着看着脚边木箱残骸,若有所思。
紫缘轻轻抿着嘴,想了一想,说道︰「文公子,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是
否为真。」文渊用手指绕绕剑穗,道︰「也许我们正好想的一样。」紫缘道
︰「我猜想,这个长陵地宫可能是假的。」
文渊一弹剑穗,点了下头,说道︰「地宫入口如此明显,中殿、后殿都
沒有皇帝后妃的棺木,而这些木箱……」说着向地上一指,道︰「……里面
沒有任何陪葬器物,加上又有这个位在地宫之下的洞穴,全然不是地宫的堂
皇模样。」紫缘道︰「正是,这地宫多半是成祖皇帝的一个假陵。」
帝皇陵墓,为防后人蓄意入侵,或掘墓盗宝,或毁坏龙体尸身,自然重
重防卫,他人就连想寻得地宫都未必可得,遑论探墓。曹操传说有七十二疑
冢,令人难分真伪,后世真龙天子的陵墓,也有种种传说,迷路石、暗箭、
飞刀机关,越发增其神秘色彩。若说此处为成祖所建的假陵,并非无稽之谈
。建造陵墓,耗费人力物力极鉅,然而对于贵为九五之尊者,又何足惜?若
说此处真为假陵,而皇陵派将之作为本门所有,便合理得多,当朝皇帝也可
容许。
文渊和紫缘多方推敲,更觉所想不差,文渊擡头望着已然关闭的洞顶,
轻声道︰「这里隐蔽于地底,深幽难至,或许任师叔便是被关在此地。」紫
缘道︰「这么多通路,可往哪一条找才好?」文渊说道︰「这里几具尸体,
看来刚死不久,若非从上头跌死,便该是跟师妹她们交手而被击毙。我们且
先找找附近,看有沒有打斗留下的缐索。」
两人一齐绕行地洞,共有六条巖洞通道,里面亦有油灯照明,其中一个
洞口前落着一枚弹子,文渊捡起一看,正是杨小鹃所用的白蜡弹。文渊道︰
「弹子落在这儿,可不知是从哪里射过来,或是行走掉下的。」紫缘道︰「
既然无迹可寻,只有听天由命,随意选一条了。」
当下两人往面前洞道走了进去。这洞道高约二丈,蜿蜒曲折,却甚是宽
阔,两人足可并肩而行。走出约莫十来丈远,眼前又是一个大洞窟。相连着
三条洞道之外,壁上又有五道铜门,各自分散排列,洞窟中央摆设着几张石
桌石椅,几名汉子正围着一张桌子喝酒笑鬧,见到文渊、紫缘来到,都瞪大
了眼睛,并非注意文渊,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紫缘。
容貌本已娇美绝伦的紫缘,此时衣衫不整,上身披着文渊的长袍,算是
无事,双腿却只有衣摆稍加遮掩,若隐若现,迷人之极,洞中数人真是看得
灵魂出了窍,一个人看得出神,沒拿稳酒碗,「乓」地砸碎在地,酒水散了
一地。
虽说重要部位都有掩蔽,可是被一群陌生男子看见自己裸露的双腿,紫
缘还是羞得面红耳赤,后退了一步。文渊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立时飞身而出
,双掌飞舞,东一掌,西一掌,先后五掌打出,将五名汉子一一击昏。这五
人也是武功平庸,全无抵挡馀地,只看得美人一眼,还沒来得及起色心,便
已当堂受报。
文渊见五人服饰相同,腰带上都有龙鳞纹样,微微一怔,道︰「他们是
龙宫派的。」紫缘奇道︰「龙宫派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文渊道︰「想来
是龙驭清请来协助看守任师叔。」心中暗想︰「这么说来,敖四海也可能在
这里,我气力未曾全復,倒要小心提防。」
紫缘说道︰「文公子,这里有门,可能通到什么房间或牢房。」文渊道
︰「我来看看。」他放轻脚步,走到西边第一扇门前,侧耳倾听,不闻有何
动静,轻轻推门,那门应手而开,里面乃是一间石室,摆设整齐,有床有桌
,只是空无一人。
他走到第二道门前,里面也是一样景象。第三间房依然如此。到了第四
间房门前,文渊凝神静听,隐隐听到几声呻吟,语音清脆,乃是少女声气。
只听一个男子笑声传出,说道︰「怎么样?你可服本少爷了吧?」那少女叫
唤得越发急促,哀求道︰「够……够了……真的不行了……啊、啊……」
只听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少爷,骆姑娘是要和敖掌门、唐先生他们
一起看守要犯的,该让她快点回去,万一巾帼庄那些人找到了……」忽听一
声闷响,似有什么重物碰撞声,跟着那男子大声喝道︰「放屁!那些女娘有
什么本事,难道敖四海应付不来?就算加上什么小慕容,也有唐非道在,他
不是沒几招便把那丫头伤了吗?你这老头还担心谁能救出任剑清?去!別扰
了我的兴致!」那老者不再说话,门后只传来那姓骆少女的阵阵呻吟。
文渊听得清楚,暗暗吃惊,心道︰「敖四海果真在此,那姓骆的女子,
莫非是神驼帮的?我只知骆天胜有一子骆英峰,倒不知有女儿,不过武功该
当相差不远才是。那唐非道是什么人?小茵战至兵器断折,便是与这人交手
么?这男子和老人又是何人?少爷,少爷,难道是龙驭清的儿子?」
紫缘见他驻足不动,心知他定是听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当下蹑手蹑脚
地走了过去。她虽然身无武功,不若文渊内功精深,耳目灵敏,却也听到门
后传来一波又一波荡人的春声,又见文渊一副专心倾听的样子,不由得羞不
可抑,低声道︰「听什么?这种事情也好听的这么入神?」
文渊一怔,知她会错了意,当下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说到了任师叔
。」紫缘一听,脸上现出微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会……这么专
注呢。」说着別过了脸,抿嘴轻笑,脸上泛起红晕。
文渊见了她这般羞涩模样,加上门后的浪荡声音,忍不住心中一跳,轻
轻抱住紫缘,低声道︰「里面那女子是该在看守任师叔的,要探出任师叔的
所在之地,正可着落在她身上套问,又或许他们一会儿会说起。」紫缘轻声
道︰「你还要听下去?」文渊虽觉对紫缘太过羞人,但要找到任剑清,这是
极要紧的缐索,当下低声道︰「只得听了。」
两人倚在门边,静静探听,只听那少女越叫越失神,几声高亢的呻吟后
,终于停了声息,紫缘沒再听到声音,文渊内功精纯,也只稍稍听到几声男
子粗重的喘气,夹杂着两三声少女嘤咛。
原以为房中已然完事,不料忽听那少女一声大叫,声音中混着欢愉和苦
楚,紧跟着又是激情的吟叫,如波浪般起伏不止。紫缘被文渊抱在怀中,耳
听浪声阵阵,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略一转身,胸口贴着文渊胸膛,螓首倚
在他颈边,「哎」地轻轻叹息一声。
此时她沒有拉着衣襟,文渊给她的长袍沒盖住她胸前,两人胸口身体相
贴处,只是紫缘一件肚兜,文渊上身薄衣。文渊抱着紫缘,香泽微闻,娇躯
在怀,又感受到她趐胸的柔软,心中实难克制,忍不住在樱唇上轻轻一吻。
这一吻之下,两人心情激盪,柔情增生,房中的声音熘过耳边,都沒加以注
意。好在那称作少爷的男子全心翻云覆雨,那老者也沒多说话,两人自也沒
漏掉什么要紧消息。文渊伸手轻轻抚摸紫缘后颈,爱怜之极,另一只手则在
她腰后缓缓揉着。
紫缘满脸羞红,身子趐麻如醉,软绵绵地靠在文渊怀里,柔声道︰「文
公子,我……我们现在可不能乱来。」文渊心中一凛︰「这话不错,我跟紫
缘身在敌境,可沒有调情的空闲。」当下低声道︰「我们都自制些罢。」紫
缘微微颔首,娇羞难言。虽说是要自制,两人却不肯分开,只是沒再亲热下
去,凝神听着房中动静。然而房内那一对显然短时间内沒再说正事的馀地,
男的连连唿喝,女的浪声不停,而且越演越烈。两人听着听着,只有越抱越
紧,紫缘心神不定,自觉唿吸渐促,心跳加快,只羞得耳根也红了,只盼房
中快快进入尾声。